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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姆还是之前老管家请来看护别墅的,现在也由聂同泽接手。他不会常回来,还得继续请人看护,定期打扫。聂同泽从老管家那里联系了家政公司,还是继续按照之前的条件聘请。他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好这边遗留下的事务,也不多作逗留,继续让司机带他去机场。
聂之鹤看他这么急色匆匆的,也觉得奇怪,跟在聂同泽背后,忍不住道:“父亲,你现在就要回国吗?”
这却提醒了聂同泽,他含着警告的意味,“你尽快回学校去。”
聂之鹤眼神闪烁着,“按照爷爷的意思,等我毕业之后,就可以进公司学习了。”
聂同泽轻微的一眼把他上下打量过去,“那你拿到毕业证书再来联系我。”话说完,又是没那么绝对,“自然会有人安排你回国。”
比起前几年,他竟是已经放松了口气。聂之鹤不懂这转变从何而来,他不会是突然迫于老爷子的压力,旧人已去,聂同泽有的是办法拖住他。现在突然改口,这样不疾不徐的态度却无端的让聂之鹤生出一股危机感。他始终羽翼未丰,要么被赶的远远的,要么还是任人摆布。
他只能看着男人重新坐上车,再次扬长而去。父子俩有两年没见了,父亲也始终没有问一句他的学业,他的生活,他们之间能拥有的,也就只有那份能证明彼此关系的血缘。如果他不是聂家人,也许从出生开始,还能回归正轨。
汽车远远的驶去,连赶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在别墅也始终提防着人,聂同泽现在才能闭上眼休息一会。看着聂之鹤如今的样子,果然漫长的时光锻炼了他,他真的已经长大,像所有野心勃勃的兽,要开始盘算自己的地盘。聂同泽回想这两年,和公司如今的局势,若真心的说一句,让聂之鹤来继承,他自可以放心。有那些前辈培养着,他坐镇了这么多年,也可以轻松放手,现在他只想全心的去陪自己的孩子。
他有条不紊的计划着后面的事,薛如意并不在乎他的遗产,也答应了他会回国一起去公证放弃属于配偶的那份财产分配。这些年他已经把自己名下的资产慢慢转移去了新西兰的账户。等他和童童一起搬过去,再把购置的房产都转成童童的名字。他总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确保童童能得到的最高利益,他一定要他的孩子一辈子都无忧无虑,永远的锦衣玉食,永远的奴仆环绕。他活着的时候总会把人护的严丝合缝,即便有一天他无可避免的老去了,也要保障童童永远的衣食无忧。
聂之鹤再也不会见到他,当年他和童童圣诞节的匆匆一瞥,只会是最后一面。
国内应该都天黑了,时差颠倒,聂同泽也觉得疲累。毕竟上了年纪,平时都会午睡,现在还是要先赶去机场。在候机室的时候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聂慎童很快就接了,动作准时的就是在等他。
一听到儿子的声音,聂同泽才又露出了笑意,“宝宝吃饭了没有?”
聂慎童挺不满的说自己都吃了什么,还很生气的警告他,“你不准和他坐在一起吃饭。”
聂同泽失笑,“都听宝宝的,准备什么时候睡觉,爸爸不在家,宝宝晚上一定要把被子盖好。”
聂慎童就故意撒娇,“要爸爸抱。”
软软的声音就跟风一样在耳边吹拂,聂同泽心口滚烫的发热,握着手机慢慢的说话,“乖乖等爸爸。”他心中被太多的幸福充斥,嘴角都是甜蜜的弧度,“等爸爸回来,就带宝宝去看霍比特人。”
爸爸这几年都会带他去新西兰旅游,聂慎童只当等人回来就要一起去玩,又说了些软绵绵的任性话,直等到提醒乘客登机的广播音,聂同泽才挂了电话,提着行李登上了开往洛杉矶的飞机。
路程太远了,从纽约没有直飞新西兰的飞机,只能先去洛杉矶,再转去奥克兰,这一番转机加起来都要二十多个小时。聂同泽累的直按眉心,他以前忙工作出差,也很无奈这样频繁的转机,人只能长时间的坐着,无论怎么休息都觉得累,下飞机的时候都有种血液凝滞的无力感。时差颠倒着,聂同泽再去看手机上的时间都恍惚的不确定。
纽约的冷空气极重,奥克兰又是暖风和煦,连着二十几个小时,聂同泽一下飞机就觉得冷热交替,西装下的皮肤直泛鸡皮疙瘩。他也不敢耽搁,先去了前不久租赁好的办公楼,他已经决定放下国内属于聂家的产业,到新西兰自立门户。房地产也不想接触了,开一个进出口贸易公司,他还可以有事做,也不用太费心,童童高兴就可以随时陪着他。聂同泽忍不住促狭的想,反正这里也没有人认识他们,童童又不懂英语,就是说他们是同性伴侣也有人信。
聂同泽早就联系好了几个职业经理人,暂时由他们打理贸易公司的前期运作,新西兰地处天然,物质丰富,环境又好,各种水果和草料饲养的牛羊肉一直很受他国的青睐,新西兰奶粉都不知道上了多少次广告。聂同泽挺中意进出口食品这块,童童要是以后来公司玩,也会喜欢这些。
逗留的这几天基本都在开会,还要视察工厂。聂同泽又去了购置好的新家,从各个角度拍了不少照片,要带回去给童童看。他
', ' ')('在这边准备着,可家里的小魔星显然不耐烦了,就连每次打电话给他也在发脾气,爱理不理的,聂同泽隔着电话哄他,“爸爸临时处理一点事情,很快就回来,宝宝乖一点好不好。”
聂慎童声音里尽是委屈,“你说好只去一天的,都多少天了还不回来。你说,你到底去干什么?”
聂同泽还在斟酌怎么告诉他,聂慎童又气又闹,甚至都以为爸爸带着那个野种一起逍遥,气的差点哭出来,就挂了电话,再打过去也不接。聂同泽只能给管家打电话,一问果然聂慎童在闹脾气,在房间里直哭,管家倒也不紧张,还轻松的笑着,“童童就是想你了,也不肯好好睡觉,听到一点动静就从楼上往下跑,以为是爸爸回来了。”
聂同泽是又高兴又担心,叮嘱了一定要把人照顾好,为着尽早回去,在这边加班加点的熬夜,要开新公司的前期准备太多,还要去酒桌上周旋,请人吃饭娱乐。聂同泽在商场打拼了这么久,头一次这样的没耐心。考虑到国内的厨师和甜点师不能带过来,新家这边也在紧锣密鼓的聘请新人,一定要是华人,不然童童不能交流,要会做中餐,特别甜点师的手艺要好。一一列好条件,格外让中介公司留意着,聂同泽才终于能松口气,满心欢喜的准备回国。
他这几天都算好时间跟聂慎童视频,聂慎童刚开始还赌气不肯接,后来又忍不住要见爸爸。看视频里虽然总是气鼓鼓的,但好在健健康康,人也没有消瘦,聂同泽说不上几句,小妖精又变着法的撩拨他。故意当着他的面换衣服,指着自己白嫩的胸膛,“爸爸,你看这里的印子都淡了,你也不来给我新的。”
聂同泽心底都泛着酥痒,儿子惯会勾引他,也是真的在想他。
直到登机的时候,聂同泽才真正放下心。算了算,他离开家都已经快一个月,当初说好了只是去交接房产,却不想耽误了这么久。聂同泽在飞机上闭目养神,连续高频率的工作实在让他疲累,回国还要十几个小时,大抵是坐的久了,聂同泽时不时觉得下肢肿胀发酸,想活动一下又会发麻疼痛。他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只当是这段时间没怎么休息好,抵抗力下滑的原因。终于漫长的等待过去,飞机停靠的时候聂同泽才在乘务员的提醒下恍恍惚惚的醒来。他迫不及待的解开安全带,刚一站起来就是一阵眩晕,呼吸急遽的困难,胸口直泛起疼痛,乘务员一把扶住他,“先生,你没事吧?”
聂同泽摇摇头,等眼前那阵眩晕过去,又试着动了动脚。乘务员经验丰富,立刻提议道:“先生,我带你下去,我先帮你联系医院。”
已经回国了,马上就能回家,聂同泽只摇头,不悦的推开扶着他的工作人员,“谢谢你,我觉得很好。”
乘务员不放心,跟着他一路看他走去了机场大厅。聂同泽提着行李箱,里面还有带给童童的礼物,离家这么久,只盼着哄好他的孩子。
匆匆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的自己竟是一脸的疲惫之态,这哪里还是那个风度稳重的父亲,看着就像个蹉跎的小老头,好不容易回来,怎么让童童看他这副模样?
聂同泽心里五味杂陈,手机又响了起来,“宝宝”在屏幕上温柔的闪烁,他刚把手机放到耳边,聂慎童果然已经等不及了,“爸爸爸爸,”雀跃的像只小鸟,“你到了吗,是不是快到家了?”
聂同泽立刻往外走,忽略他所有的不适,“爸爸在车上了,马上就到家。”
司机正在固定的车位上等他,把他的行李塞进后车厢,聂同泽也已经等不及,只让司机快点开车。
聂同泽一上车就摇下窗,受不得一点沉闷的空气,胸口的窒闷感还在,明明车开的一路平稳,他却觉得阵痛的越发明显,一阵阵的冲刷在心肺处。司机在后座上备了几瓶水,都被他一滴不剩的喝完了。司机不时在后视镜窥他神色,也忍不住询问,“先生,你是不是不舒服?”
说着踩上刹车,也提议要不要去附近的医院检查一下。
聂同泽手抓着椅垫,呼吸越来越急促,满脑子只有快点见到童童这一个念头,“回家。”
司机无法,只得继续开车,聂同泽听到手机在响,可是脑中昏沉,剧烈的呕吐感让他根本提不起精神。司机的脸都白了,几次想拐道去医院,都被聂同泽拒绝。他快速的打着方向盘,终于聂宅的铁门出现在眼前,聂同泽这时候也恢复了精神,车一停稳就下车,可刚双脚刚站地就晃了一下,仿佛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是飞花的色彩。旁边有人来扶他,他也只是固执的推开那人的手,一步步的往家走。
聂慎童在楼上就听到汽车的声音了,他知道肯定是爸爸回来了,立刻兴冲冲的往楼下跑。可是跑到一半就想起刚才他竟然不接自己电话,而且说好的一天竟然拖了一个多月,当下又不高兴了,就放慢脚步,绝不让男人看出他其实有多急切。
从喷泉到客厅也没几步路,不知道他怎么就走的这么慢,聂慎童放缓了步子,才看到男人走进来。这么久的思念之情立刻在胸腔膨胀,就想立刻跑过去抱在他身上,可偏偏就是作怪,还摆着不满的样子,等着男人来哄
', ' ')('他。
果然聂同泽开口叫他,“宝宝。”
也没注意到这声音多轻,聂慎童故意转过身,傲娇的不肯看他。
聂同泽头晕的几乎看不清路,竟滑稽的左脚被右脚拌了一下,刚好倒在旁边的沙发上,强忍着不适,“宝宝,过来,让爸爸抱抱你。”
聂慎童心中极甜,就是不肯过去,“你就这么累吗,你还不过来抱我?”
手脚已经开始发麻,聂同泽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很低的声音,“宝宝回头,让爸爸看看你。”
聂慎童等了又等,终于忍不住回头,却看到爸爸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他终于觉得不对劲,快步跑到沙发旁,抓着男人的肩膀直叫,“爸爸,爸爸。”
聂同泽的眼皮动了一下,显然是受到了刺激,可是几番努力却睁不开眼睛,聂慎童吓坏了,带着哭腔大叫,“管家,管家!”
管家已经从司机那里听了些情况,正急匆匆的打电话,结果一到客厅就看到昏迷的先生,立刻也慌了神,“准备车,快点,送先生去医院!”
聂慎童死死抱着他,又哭又喊,他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眼泪不受控制的直流,全滴在男人的脸上。几个保镖正过来帮着把人往车上抬,聂慎童一个不稳,直接摔趴到了地上,他却不觉得疼,爬起来就要跟着上车。
管家和聂慎童都坐在后座,左右两边扶着聂同泽,管家厉声道:“童童,让先生躺好,不要抓着他,压到他。”
聂慎童只会点头,强忍着不去碰爸爸,让人躺在自己腿上,可眼泪怎么也止不住,“爸爸,爸爸……”
回光返照一般,聂同泽竟睁开了眼睛,还努力着去抓儿子的手。聂慎童连忙把手伸过去,却只堪堪被握住一个指尖,聂同泽的眼里有波光璀璨的情愫,极致的要把人点燃一般,“童童不要怕……爸爸回来了……爸爸在。”
这么几句话,他说的断断续续,几乎要贴着耳朵才能听清楚他说什么,就是呼吸稍大一点都会把话冲散了。聂慎童呆住,只是看着爸爸,看着看着,在爸爸的嘴角看到一抹笑,可那抹笑渐渐的僵硬了,模糊了,那么炙烈的眼神,也跟天边的光一样,沉到了海洋底下,就那么消失不见了。
空气中是崩溃的沉默,管家发出一声悲咽,聂慎童被握住的那一截手指也松下来了,他小心翼翼的去碰聂同泽,才几分钟的时候,他的身体就在变冷了。
车终于停在了医院,司机一下车就在喊人,几个人手脚飞快的把后座的聂同泽抬起来往医院里冲,聂慎童已经手脚发麻,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下的车,就看着那些人把爸爸越抬越远,他再往前走一步,身体一颤,直接倒在了地上。
水泥地摔的那么疼,这次也没人来抱他了。也不知魂魄远去的聂同泽看到,又该是怎么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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