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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告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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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同泽的眉头蹙起,心中大为所动。的确,时光对他不宽容了,要说起来,他都已经是别人口中的老头子了。他现在能赢过其他同龄人的,是他用金钱包装出来的表象,用人靠衣装使自己还可以光鲜亮丽的出现在人前。可是他能染黑的,是他头上现有的白发。能遮盖得了苍白的外表,却阻止不了新的白发的滋生。他早已老去,只是一直不肯承认。

老爷子以前是最精神矍铄的人物,可最终还是抵不过岁月无情的蹉跎。直到今天,他也已经不年轻了,送走了老爷子,再过多久,下一个就轮到他了?

他心中大有所动,老爷子的离开触发了他太多隐藏的不愿意深想的情绪。终有一日他也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到那时候,童童连最后一个亲人都没有了,谁来照顾他,他又该怎么活下去?

总记得以前,他那么有信心把儿子永远的攥在手心。如今才知道,再怎么强大的意志力也会随着岁月开始动摇。

聂同泽站在老爷子的床前,只觉得心中一股股的沉重。

聂之鹤规矩的站在他身边,适宜的开口,“爷爷走的很安详,父亲不必太过悲伤。”

依着老爷子的年龄,再加上他生前所拥有的,是的确不用为他太过神伤。人活这一世,有像老爷子这样,前半生拼搏,后半生极贵,有他这样的传奇一生,也真的没有什么遗憾了。

聂同泽叹息一声,父子俩在老爷子的房间呆了半晌,才一前一后的出来。

这么多年来,这好像还是聂同泽第一次这么仔细的看这个小儿子,他长高了许多,短发留的妥帖,身材均匀健康,是个很精神的小伙子。是纽约的阳光还是遗传的原因,他的肤色略深,五官也深邃些,竟一点也没有聂慎童的白皙精致。其实他这样似乎才符合一个正值成长期的少年模样,聂慎童就是被他宠他太过了,娇养的像温室里的玫瑰,外面的阳光稍微烈一点都会晒伤他。

这样聂同泽就觉得刚好,老爷子把他教育的很好,聂之鹤完全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即便老爷子现在不在了,也不用他来费心。

聂同泽走在前面,聂之鹤紧跟着他下楼,老管家正在客厅里跟处理葬仪的说话,他虽然神色忧伤,依然不紧不慢的安排着。琐碎的事情他都可以决定,其他的都要交给聂同泽。聂慎童在旁边看着,心里有点异样。这就是葬礼吗,人死了就要这样?他一点都不懂,他甚至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谁都会死,就连聂同泽也会。

将来某一天,聂同泽会比他先失去呼吸,也跟爷爷一样,睡一觉,就这么死了吗?

聂慎童这么一想,胸口就像个有万根细针刺穿过一般,疼的他连呼吸都觉得生冷。等他看到聂同泽从楼上下来,哪怕他身后还跟着那个讨人厌的野种也顾不得了。他只觉得冷,太冷了,一定要聂同泽抱着他才安心。

“爸爸。”聂慎童只叫了这么一声,悲伤就全溢了出来。他跑过去,一把抱住聂同泽的腰,只能叫他,“爸爸,爸爸。”

聂同泽连忙把人抱紧,“爸爸在。”

他忍不住就要哭,竟这样难受。旁人看在眼里,只当是祖孙情深,都忍不住唏嘘。聂之鹤站的不远,看着哥哥发红的眼眶,悲泣的神情,他这样的人也会伤心,但是不是为了爷爷。

薛如意的车在黄昏时到达,她慢慢的踩着高跟鞋,小声的跟管家问好。她走到客厅里的时候,摘下墨镜,依然是得体的妆容。这个女人无论何时都是那么的高贵优雅,她走到聂同泽身边,俩人低头说了几句话,随后薛如意扶了一把他的胳膊,轻浅的笑了一下,像在安抚着一样。

这么多年了,不知道这是夫妻俩做戏做的习惯使然,还是真的,现在有一点心有灵犀的安慰。

韩思唤也来了,她看到聂慎童的时候明显变了脸色,眼中密密的透着股渴望。可也只能规矩的站在俩个长辈身边,说着请父亲节哀的话。

谁都有事做,除了他聂慎童。

聂慎童不悦的看着爸爸跟母亲站在一起,对其他人低声的说话,有条不紊的处理着老爷子的身后事。等吊唁的那天,也是他们要一起出面主持大局,所有的聂家人都要表达哀思。他是这样,韩思唤是这样,就连那个聂之鹤也是。

一想到这,聂慎童心里就一阵阵的反感,真是给足了他脸,还能以聂家人的身份跟他们站在一起,光明正大的被所有人认同。韩思唤再怎么样也是正经收养,继承了他母亲的衣钵,这个聂之鹤算什么东西?

他忽然又想到一种可能,现在爷爷走了,这小子还没成年,难道说要接他回国,跟他们住在一起吗?

聂慎童这可真的是心头火起,恶狠狠的盯着聂之鹤的方向,不过没一会儿,随之眼里都变成了不屑。

老爷子的遗体告别仪式在隔天举行,他在纽约虽然一直都深居简出,前来吊唁的人还是不少。聂老爷的身份权威摆在这里,有这一生的建树在,他的离开足以引起不小的轰动。遗体被安放在教堂中,多少商场上的传奇权贵都赶过来吊祭,一个个的对着老爷子的遗体鞠躬。聂慎童安静的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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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辈们站在一起,他惊讶的发现,这些人都说是爷爷的旧友,是爸爸的合作伙伴,可是他却好多都不认识。有几个算得上脸熟的,还都是他十几岁的时候偶尔见过几面的,到现在已经连名字都叫不上来。这些人都是谁,是什么公司,什么职位?他不清楚。可是聂之鹤却一个个鞠躬,称呼着他们的姓氏,对每个到来的人表示感谢。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他才是聂家大少爷,为什么他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他的惶恐不安,落在外人眼里都是对爷爷离开的痛楚,可是落在耳边的那一句句安慰,只让聂慎童更觉得难以呼吸。他隐约是记得的,很小的时候他来纽约,爷爷也会安排他参加各种宴会,见各种人物。要他穿戴整齐,要他规矩的问好,要收起所有小孩子的无理取闹,规规得体的像个小大人一样,做好所有人的榜样。可他一直嫌闷,就哭闹的不肯去,聂同泽就会维护他,为了他跟老爷子争执。而那些被他万般嫌弃的东西,后来都一一应到了聂之鹤身上。

他做的这样好,装的这么完美无缺,爷爷是不是就对他赞赏有加。说不定还会拿自己的小时候跟聂之鹤比较,边想边失望的摇头……

聂慎童一瞬间都觉得喘不上气了,他才是能拥有一切的人,聂之鹤怎么能强过他,怎么可以代表聂家?

他如鲠在喉,现在真希望躺在棺材里的不是老爷子,而是聂之鹤。他强忍着保持好最后的体面,只是僵硬的随着人鞠躬,一直熬到了仪式结束。

亲属们最后瞻仰了遗容,沉重的灵柩合上,老爷子的脸慢慢的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聂同泽与人一起抬棺到墓地,牧师在主持祈祷,所有人将手中的花束抛入墓穴中,为他好好的送了最后一程。

告别仪式并不哀伤,也许也是老爷子生前雷厉风行惯了,所有人都是庄严沉肃的送别。聂同泽也没有因为伤痛失去该有的分寸,他早已是聂家真正的当家人,无时无刻都要表现出他该有的风范。聂慎童只看着爸爸穿着黑色的西装,脸上是仿如刻上去的端庄威严。他再怎么不想承认,可是就现在看,聂之鹤的神情跟他一样,标准的跟复刻了一般,这就是爷爷一手培养出来的两代人。平心而论,换成他,他真的做不到。

挫败感让他抬不起头,心里尤为沉重,他木然的坐在教堂里的长椅上,还看着刚才摆放灵柩的位置发呆。

高跟鞋的声音惊醒了他,转头一看,是韩思唤。

丧礼上的大家都穿着黑衣,韩思唤也是长到膝盖的黑色连衣裙,她化了淡妆,浑然一身的优雅气质,“哥哥,好久不见了。”

已经很多年没见了,韩思唤早就褪去了当初的青涩。她也已经成功出圈,是小有名气的艺术家了。虽然名字总是紧跟在薛如意后面,那也是她努力出来的事业。聂慎童莫名的有些悲伤,怎么只有他,还是一事无成啊。

他的目光透过薛如意到聂同泽的身上,他正和老管家站着说话。聂同泽的脸上笼着淡淡的阴影,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韩思唤坐在他身边,两个人其实心里都有话,可哪怕这样坐在一起,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少年的时光尽是荒唐,相对无言,聂慎童心里还觉得便扭。他到现在就只对一个人产生过愧疚情绪,可人在面前,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哥哥,你还跟以前一样。”韩思唤面朝着前方,像在回忆,“你还跟爸爸在一起吗?”

聂慎童心里一惊,转过头去看她。难道薛如意告诉她了,可是这种事?

韩思唤低头强忍着,“妈妈也知道吧,她没有说过。可是我能看出来,爸爸看你的眼神……他就像要把你吞掉一样。爸爸讨厌我,是因为我也用那样的眼神看过你。”

聂慎童无话可说,换别人他懒的说,可对着韩思唤,他有一点心虚。

“你看到我的画了吗?”韩思唤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只看聂慎童毫无防备的模样,她也清楚了,那副被聂同泽高价拍回去的画作,肯定已经被束之高阁。

俩人才坐下一会,却也让聂同泽注意到了,他目光沉沉的看过来,韩思唤苦笑一声,从聂慎童的身边站起,“下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了,哥哥,我希望有一天你能来看我的画展。”

聂慎童没那么多的艺术细胞,但也对着韩思唤点了点头,“等你回国,可以通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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