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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慎童脚上的确还留着玻璃渣,清洗好伤口之后就得用镊子夹出来。聂慎童光听就怕的直哭,抓着聂同泽不让他走。聂同泽一下下拍着他的后背,柔声安抚着,尽量转移儿子的注意力。
聂慎童就觉得冰冰凉凉的镊子碰着他的脚,聂同泽捂着他的眼睛,絮絮的说着话。又听医生说伤口不小,需要缝针,这下聂慎童哭的更厉害了,医生还很司空见惯的说,只是缝两针。
这两针缝的他一头冷汗,死死抓着聂同泽,没把自己给哭死,医生都嫌他吵,好不容易缝完了两针,再打了消炎针,最后给他裹好纱布。
聂慎童看着自己被裹住的一只脚,样子可怜兮兮的紧。
医生给他包好伤口,又检查体温,观察了半个多小时,就可以回家去了。聂慎童听到这话才舒了口气,他可不想住院。
自己肯定是不能沾地了,聂慎童这下真威风不起来了。好不容易疼劲过去,就靠着父亲,瑟缩的吸鼻子,“抱我。”
儿子眼睛红红的,受了伤终于变得乖巧可怜。聂同泽心中只觉得可怜又可爱,低下头亲了一口他的鼻尖,把人横抱在身上,抱出了医院。
已经是凌晨了,医院门口万籁寂静,到处都是空荡荡的。司机坐在车里等人,昏昏沉沉的快睡着了。终于等到人出来,他连忙下车开了门,开车送父子俩回去。聂同泽一路上都安慰着儿子,轻声细语,全然是慈父的模样。一直等回了家,抱着儿子上楼,聂慎童又疼又难受,好不容易给哄睡着了,聂同泽才下楼。
聂少爷大半夜的出了事,所有人都醒了,也不敢再睡。冰箱前的那一地玻璃碎片已经清理干净,这会所有人都聚在客厅。聂同泽阴沉着脸,实在想大发雷霆,又怕声音会吵到楼上的儿子,他实在恼怒,“今天谁负责厨房的卫生?”
管家已经换好了衣服,再没有之前朦胧的睡意,他走到聂同泽身边,也放低了声音,“每个角落都有人专门打扫的,这应该是有谁不小心打破了杯子,可能一时就忘记了。”
越是简单的理由越让聂同泽怒不可遏,家里的基本上都是多年的老人了。平时做事细心,难道现在就糊涂了?打翻了玻璃不知道收拾,就任它放在那?他们每个都清楚聂慎童的生活习惯,明知道他会下楼,还会犯这种错?
聂同泽缓了缓心神,家里的钥匙只有他和管家才有,晚上锁了门,管家不可能自己跑进来放一地玻璃,还用这种幼稚的手段。
他心里隐隐有了些考量,这个时间实在太晚了,他只觉得疲累,强压着心里的怒气,才遣了这些人回去。
管家也只能叹气,他约莫能猜到一些,却不好明说。他只能领着其他人离开,回头看到聂同泽独自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都充满着思量。
聂同泽没有一个人呆太久,他心里着实的不放心,稍坐了一会就上楼去了。长廊上十分安静,看着一地的昏黄,这个时间,又在这个位置,是不会有人出来故意放些什么了。
回到房间,卧室里还开着一盏壁灯,聂慎童听到声音就转过身来,眨着眼,他还没睡,可怜兮兮的叫人,“爸爸。”
聂同泽连忙走过去,坐到床边,抚着儿子的脸,“是不是还疼?”
“疼死了。”聂慎童撒着娇,声音嫩嫩的,其实早没了哭腔。依着聂同泽对儿子的了解,想必疼劲早就过了,就是想对父亲任性一下。聂同泽捏了捏他的脸,俯下身去亲他,可嘴唇刚一碰上,聂慎童就不高兴了,“就是有人故意放玻璃在那里的,这次我踩到玻璃,谁知道下次会放什么!”
聂同泽马上也变了脸色,安抚着把他的手握住,“宝宝乖,交给爸爸处理。”
聂慎童恶狠狠的,“就是他,就是那个野种做的!”他想蹬个腿表示一下,可是脚上有伤,又不敢太动弹了,那就继续装可怜,“他现在就敢这样算计我,等他长大了,还不是要我死吗?”说两句,就靠着枕头呜咽起来,就像个被人欺负的小可怜。聂同泽哭笑不得,无奈的抱着他,“宝宝乖,怎么还跟爸爸生气,让爸爸处理好不好?”
“让他滚回纽约去!”聂慎童不肯松口,“就是他做的,一定是他,让他滚出去,不准靠近我的家。”
聂同泽向来只会依着他,“好,都听宝宝的。”
聂慎童哪能满意,实在气的不行,不管那些玻璃碎片是从哪里来的,他早就笃定了就是聂之鹤做的。能为什么,就是为了报复自己。
聂同泽细心的拍着儿子,这一次他想的跟儿子一样,已经怀疑到聂之鹤身上了。
去医院折腾了一回,两个人都累。聂慎童倒是很想再哭闹一番,或者直接去角落里的房间把人扔出去,只是他现在不方便走,只能对着父亲闹两句,没多会就困的软在他怀里,又气又嘟囔的睡过去。
聂同泽抚着他的头发,这一晚却是没儿子这般睡的安稳了。
隔天所有人都默契的起的很早,都跟说好了似的,每个人的动作都很轻,又分外小心。管家有些想在聂同泽找人之前先去见一见聂之鹤,可这心念转了几转,又不知
', ' ')('道真去了能说些什么。如果说聂之鹤是为了报复,其实还有几分说的过去。毕竟聂慎童之前是怎么对他的,聂家上下的人都看在眼里。
管家也只能时不时的扫一眼长廊上,无论哪一方的房门先打开,这一天都无法安宁了。
没等一会,倒是聂同泽先起床了,已经是早饭时间。他还没下楼,聂之鹤的房门也打开了,正从房间里出来,父子俩在长廊上碰到。聂之鹤跟其他时间一样的彬彬有礼,微笑道:“父亲,早上好。”
他看到聂同泽脚下的方向,没有拐弯,是朝着他的房间来的。
“你跟我到书房来。”
楼下静悄悄的没一人敢说话,显得聂同泽的声音竟有两分空旷,冷浸浸的,在刚晨起的早上有一股寒冰似的凉意。聂之鹤十分从容的跟在他身后,这场面对他来说还是熟悉的。在纽约的时候也是一样,但凡老爷子有什么事,是警示,还是训斥,还是提点,都会叫他去书房。有时候是老爷子亲自出来叫他,有时候只是管家传话,他就是这样跟在每个人的身后,随后在书房里沉默。
聂之鹤还是第一次跟着父亲进来,他郑重的扫了一眼四周,聂同泽的书房跟老爷子的风格很像,唯一不同的是聂同泽的书房里现代气息更浓些。聂之鹤站好,从他的角度看那张实木书桌,桌面干净整洁,显眼的摆着几个相框。即便是从背面,聂之鹤也能猜到相片里是谁的合影。
聂同泽靠着书桌站着,与小儿子不过一臂的距离,父子俩其实都心如明镜,聂同泽直截了当,“昨晚发生了一点事,也没有看到你,你睡的那么熟?”
聂之鹤不慌不忙的,“父亲,我是听到了一些声音。只是哥哥不愿意看到我,所以我不敢下去。”
他神色间无一丝一毫的紧张,因为是老爷子教育出来的,聂同泽之前只是觉得这个小儿子比其他的同龄人早熟些。直到现在看着他,隐隐的竟从心底有些熟悉。只是这熟悉间还带着排斥的感觉,就如他的小时候,对老爷子压迫性教育的排斥。
这种的排斥感下,他不想再做任何表面功夫,“你昨晚做了什么?”
聂之鹤也是大大方方,“父亲,是我打碎了玻璃,我还知道哥哥晚上会下楼,所以我还特意放在了冰箱前面。”
他要是想含糊其辞的糊弄过去,聂同泽会立刻把他赶出去,怒上心头对他动手也不一定。现在他却这样自然而然的说出来,不带一丝隐晦,聂同泽盯着他,怒极反笑,“没人教过你有仇必报,你倒是自己学了个十成十。”
聂之鹤这时候却低垂下眼,“父亲,我没有想报复哥哥。我只是想看看,爸爸着急起来是什么样子的。”
聂同泽心里微动,又听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酸楚,“那天在草地上,我被那么大的金毛犬追着跑,我看到父亲回来,我知道父亲肯定不会因为我惩罚哥哥的,可怕哪怕有一点,您为我心痛,着急模样的也好,我都没有看到。”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父亲,聂同泽的目光神色,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审视之外,就只剩下排斥。
他忽然无比心酸,终于再没有刻意下的成熟,只显露出一个小孩子的渴求,“昨天晚上,你们都觉得我没有出来,可我都在楼上看到了。父亲你整个人都慌了,那么急的抱着哥哥,声音在发抖,身体也在发抖。等你们回家的时候,哥哥只是哭了一声,你就心疼的不能睡觉。”聂之鹤咬着牙,制止住快要溢出的哭腔,“父亲,我不是你的孩子吗?”
他的兄长讨厌他,父亲也不爱他,不在乎他。是真的不爱,打从心底里的,连一丝一毫的温柔都吝于。
聂同泽皱眉,“你有爷爷对你的重视,你一出生就能分到本该属于你哥哥的东西,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聂之鹤眼中一动,所有的神色都黯淡下去,只有无止尽的忧伤。
聂同泽慢慢的走近他,不过几步的距离,“你已经能拥有很多人都得不到的东西了,不要太贪心了。收起你的心眼,别在家里做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聂之鹤还想再说什么,听到这句话,嗫嚅的唇也不再颤动,就是想苦笑一下也做不出来了。
聂同泽再看他,眼前都仿佛出现他昨天晚上把一片片玻璃撒在地上的画面。不止如此,他还躲在暗处,等着童童踩在玻璃上,从楼上把一切都尽收眼底。
当即发了话,“把你的东西收拾好,你今天就回纽约。”
仿佛是意料之中的,聂之鹤没多做挣扎,他也等着父亲接下来的话,“以后没什么事,你也不用再回来。”
聂之鹤机械着问着,“爷爷要求的也不可以吗?”
聂同泽莞尔,“那你想办法让爷爷留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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