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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同泽还是稳稳的坐着,不露怯色,老爷子皱眉,也在极力思索着。
“父亲。”聂同泽放缓了声音,“我已经退了一步,请您也退一步。我会守好您的家业,您也放心去培养继承人。人总有临界点,千万不要把儿子逼急了。”他看着老爷子示警的目光,一样也发了狠,“时日且长,如果童童有任何不测,以后聂之鹤会发生什么,谁也保证不了。”
老爷子勉强还能笑出来,“看来我必须得撑到他成年,要不然落在你手里,怕是连骨头都不剩。”
聂同泽重声,“把宝宝还给我。”
老爷子冷冷的瞧着他,“真把你逼急了,你还要拉着聂家给你陪葬,你就拿捏着我管不了以后的事。”他沉默片刻,终于长长的叹了口气,再开口已经落了下风,“你管好自己,别给我弄出什么丑闻来。”
聂同泽心中激动,急不可耐,“他在哪里?”
“知道你走了就不会回来,但是临产的时候你必须出现,你给我看好他,我这里由不得他胡闹。”
聂同泽知道他在指什么,自然会应下。看着他那副恨不得立刻冲出去的样子,老爷子只觉得好生疲惫,他一摆手,“你先出去,把人叫进来。”
“父亲。”
“我今天就让你见到他。”老爷子含了薄怒,“你管好你自己,别在外人面前失态。”
得到肯定的回答,聂同泽再不敢耽搁,立刻站起来退出书房,管家正站在门口,看着聂同泽如释重负的样子,也明了的进入书房,接下老爷子的吩咐。
聂同泽一步也不能离开,站在长廊上,用尽全力平复着三个多月的焦灼思念。管家很快就走出了书房,他朝聂同泽微一点头,“先生,一路上请您尽量不要着急,我会带您去见小少爷。”
聂同泽一边下楼,依然忍不住急切,“今天能不能到?”
管家不慌不忙的吩咐人取车,订机票,闻言也是如常的,“先生稍安勿躁,会保证以最安全的速度到达,才能避免任何意外,您觉得呢?”
只要能见到儿子就好,聂同泽脚下快速的走出别墅,和管家一起坐上准备好的车。他最后看了一眼别墅外观那层冰冷冷的玻璃,转过身,被汽车载着绝尘而去。
到了机场,聂同泽看了眼手中的机票就开始皱眉,落地地点竟然在加拿大?他从未想过,老爷子竟然把童童藏在了加拿大?
管家适时的开口,“您不用着急,因为空域管制,如果要用私人飞机,行程得到准许之后才能起飞,先生肯定等不及。就先坐客机到加拿大,再转去海岛,那里私人飞机可以短途飞行。”
聂同泽都听由他安排,幸好只是去加拿大,不是什么长途飞行,就算出现延误也不会耽搁太久。聂同泽一路都紧握着拳,压抑的思念实在要呼之欲出。大抵是真的近乡情怯,一个多小时的飞行,他甚至都有心脏犹被紧崩硬扯的感觉。童童还不知道他要来,他会怎么样,会不会生大气?
仅仅才一个多小时的行程,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他日思夜想的儿子就离得他这么近。
到了加拿大,这下可以搭乘私人飞机转去海岛。这地方位于加拿大和纽约之间,岛上还留有百年的老建筑,实在少有人烟。老爷子果然没把人藏在自己的地方,选了这块鲜为人知的岛屿,长期租赁下来,只为着扣住聂慎童。
飞机扬在高空,底下是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加拿大和纽约没有时差,整整奔波了一天,现在已经临近黄昏,海水载沉载浮,可以看到片片翻滚的浪花,海面上镀着一层黄昏下的红光,隐隐的海天都连成了一景,实在有一种美不胜收的感觉。这样单看的确很吸引人,可是在这里被关了三个多月,从日升到日落,四周都是望不见边的大海,行踪被人控制着,无路可走,无处可逃。任何一个心智健全的成年人都足以被逼疯,何况是从小就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失去父亲的溺爱,他如何自处?
聂同泽几乎等不及的要把身子探出去,寻找那块绿色的岛屿。管家及时拦着,在身后不停的提醒他,终于眼看着那块岛屿渐渐的扩大,看到海滩,树木,林林落落的建筑。飞机反复盘旋着,在空地上停好,聂同泽等不及的跳下,管家也跟着下来。岛上没有交通工具,只能靠步行,这次没隔得多远,走了十几分钟,视野越加的空旷,可以看到一幢高耸的建筑,设计的很古典,周围非常安静,别墅大门紧闭,仔细一看,可以看到周围的确有几个人值守。
聂同泽的眼睛都红了,狂奔着跑过去,控制不住的就要踹门,引得周围的人都开始往大门跑,还是管家的喊声才没让他们动手。有人来开门,是一个肤色黝黑的外国女人,还来不及说话,人就已经被聂同泽推开。聂同泽跑进大厅,头脑已经发蒙,“宝宝,爸爸来接你回家,宝宝在哪里?”
那女人会些中文,知道聂同泽的身份,马上带着他上楼去卧室。聂同泽都能听到心脏砰砰乱跳的声音,打开门,才进房间,只看到一个男人背对着他,挡住了床上的人。
床边的男人也回头,聂同泽才看到床上躺着
', ' ')('的的确是他的童童,他旁边挂着一个吊瓶,正在输液。
聂同泽说话声音都在发抖,“怎么回事!”
那男人同样说一口流利的中文,他是个医生,负责在这里照顾聂慎童。就在两天前,聂慎童晚上闹了一场,又受了凉,隔天开始就吃什么吐什么,有点肠炎的反应。已经给他注射过止吐药,正在挂葡萄糖,可以防止身体脱水。
看聂同泽脸色惨白,医生又安慰了几句,胃肠炎多发于夏秋两季,现在体温已经稳定下来,再调理两天的饮食,很快就能好转。
聂同泽旋身就朝管家怒吼,“我每次问,你都说他很好。这才几天,就把他照顾成这样!”
管家也微有愧色,“我去准备一些换洗衣物,等小少爷好转了再接您离开。”
医生见势不对,也跟着管家退出了房间。聂同泽快步走到床边,低头去看阔别了三个多月的儿子。他瘦了很多,脸上都是一种虚弱的苍白,双眼紧闭着,着实是不甘又委屈,眼角的泪痣都显得暗沉沉的,抚一抚他的眼角,都觉得像要哭出来似的。
聂同泽俯身,小心翼翼的抱着儿子,嘴唇贴着他的皮肤,一瞬间只觉得魂归实处。
一瓶葡萄糖挂完了,医生来拔针的时候聂慎童才恍恍惚惚的醒过来。他似乎很不耐烦跟人说话,看到医生也没个好脸色,可是眼睛才一抬,就看到床边还有一个人在注视着他。聂慎童一动,他马上就靠过来,“宝宝别动,要什么,爸爸给你拿。”
聂慎童看着他,眼泪就开始大颗大颗的往下掉,聂同泽半抱着他,心急的给他擦眼泪,但怎么也擦不干净。聂慎童满心的情绪几如洪水泄堤,他原先还沉默的哭,后面是抓着人的前襟嚎啕大哭。聂同泽只能把人紧紧抱着,任他在自己怀里崩溃。
海岛上的夜色分外浓重,月光更显温柔,房间里只剩下父子二人,哭声断断续续的,终于有了一点停歇的迹象。聂同泽的前襟上一片濡湿,贴在皮肤上,如火在灼。聂慎童终于哭够了,他沙哑的开口,“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聂同泽越发的抱紧他,“从来没有,宝宝不能怀疑爸爸。”
才刚止住的眼泪又掉下来,“你不是和爷爷商量好了,要把我丢在这里。没有我,就不会给聂家丢脸。”
聂同泽心痛难言,捧着儿子的脸就去亲他,“是爸爸不好,没有不要你,从来没有。”
聂慎童猛地就要推他,十足被刺激到了,“你别碰我,你别碰我!”
又被推开,聂同泽只觉得满心都是凉浸浸的。他用力的要去抱儿子,只得到拒绝和尖叫。聂慎童透过模糊的泪眼看他,三个月没见,聂同泽透出的憔悴是那么明显。也许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他真的没有连同爷爷囚禁他。
聂慎童抬起脸,冷极了问他,“你为什么要爱我?”
聂同泽垂下眼,看着仍在病色中的儿子,抬手想要靠近他,又听他道:“就是你,你一定要变态的爱我,所以其他人都不要我。”
“宝宝。”聂同泽心痛难言,“爸爸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不要恨爸爸。”
聂慎童有种绝望的认命,“我就只有你,可是你能有很多人。”
夜里安静的都能听到风扑在窗子上的声音,月光是白色的。这样的夜景,聂慎童连看了一百多天,没有人跟他说话,没有人来接他。他大概能猜到一切都是老爷子的安排,也许这样被压迫着,囚禁着,聂同泽也会放弃,最后就剩他一个人,在这个岛上病死还是老死,都没人在乎。
他还以为他能拥有全世界,但原来全世界都容不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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