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霆直起身体,只是刚刚闭了这一会眼睛便觉得太阳有些刺眼,他伸手拿出自己备在车里的雷朋太阳镜带上,将车缓缓行驶出去,眼见他的两边,一辆辆汽车飞速的超车,好像不断发射的利剑一般,显得自己格外缓慢,他说,“那让她先睡吧,我去路口等你们,等喃喃醒了,你再推她出来。”
“你还是直接在电话里……”阮阮还是不想出去,霍霆却不由分说的打断了她的话,诚恳而卑微,“我不会伤害你们,我现在没力气伤害你们,你不来,我就等,等到你肯来。”
他挂断电话,一脚踏在油门上,优雅的宾利飞速的窜了出去。他的车技已然好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尽管宾利没有法拉利更能带给他驾驶的块感,慕尚的车长也要比458长出一米有余,可这并不影响霍霆驾驶着它如鱼得水般的在车流里灵活穿梭。
从他公司的大厦出发,到阮阮所住的那条街,30分钟的车程,他只用了十几分。
万一喃喃突然就醒了呢?阮阮就抱着她出来了呢?而自己不在呢?
喃喃醒了一次,吃了奶,例行公事一般的和小螃蟹对着哭了一会,又在阮阮的怀里睡过去,这一次连阮阮也跟着在床上睡了沉沉的一觉,等她醒来时,一看表,差点把自己吓了一蹦。
霍霆打电话的时候还是十点多,这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快五点了,她的时间概念已经彻底被喃喃搅和的稀巴烂,她立刻在心里安慰自己,没关系没关系,很多孕妇生完孩子都会变得记性不好,她生了两个,记性也理所应当变得不好乘以2。
她给霍霆发了条信息,“你回去了没?”
霍霆正靠在车上,嘴里叼着一颗没有点燃的香烟,看着远处发呆,手机响起来的时候他没觉得会是阮阮,慢悠悠的掏出手机,隔着墨绿色的镜片,滑开屏幕,看到信息,直了直身体,立刻回复道,“没。”
阮阮没再回他,十五分钟之后,巫阮阮穿着一件白底小碎花的连衣裙出现在他不经意转头的视线内。
霍霆拿下了一直叼在嘴上的烟,依靠着车门的身体站的笔直,再也没有哪一刻,会比眼看着自己深爱的人,带着自己的女儿迎着斜阳和暖风朝自己走来,而更美好。
阮阮的柔软的发丝在已经开始变成淡橘色的日光下泛着一层缱绻的暖光,风会轻扬起她脸颊两侧的发丝,浪潮一样在肩膀上来来回回拍打。
阮阮,我还记得你曾对我说过,霍霆呀,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在樱花树下看到你的时候,你有多惊艳,那种惊为天人的英俊,让我觉得,这世界上,再也不会有比你更好看,更清澈的男人了,天上人间呀,也就只有你这唯一一个美男了,我若是对你一见钟情以后,这世上恐怕就再也没有凡人男子能入得了我的眼。
可是我从来没对你说过,在我没爱上你的时候,之于我而言,你和这世上所有姑娘都没有任何不同,可自从我爱上你,你每一次出现的正面,你每一次离开的背影,都是这世上无与伦比的好看,爱上你之后的每一天,我都觉得这就是,我的天上人间。从此以后,这世上再也没有凡人女子,能入得了我的眼。
纵然这世界美人成千上万,可她们哪一个,都不是我的阮阮。
如果说,和相爱的人相守只是他的一场酣然大梦,那霍霆愿做那个不醒的人,可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去睡过头,睡上个年复一年,睡它个一梦一生?
巫阮阮推着婴儿车站在他面前好半天了,霍霆还是只是保持着拘谨的姿态隔着墨绿的镜片看着她。
刚好,在他觉得自己一无所有的时候,阮阮愿意再次出现。
明明是他逼着她来,可他还是愿意一厢情愿的相信,这就是刚好。
阮阮指了指天,“阳光已经不刺眼了,你带个黑漆漆的墨镜,别人会以为你是盲人开车的。”
霍霆嘴角微微抽搐着,呼吸变得不很平稳,好像看到阮阮,他经历的这一场关于背叛的委屈,才彻底苏醒,并且以一发不可收的强劲势力往他的胸口,大脑,眼眶里涌。
“你怎么啦?”阮阮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她的手指纤长,从不留指甲,一样很漂亮,“需要我祈求老天再给你三天光明吗?”
她正挥着手,下一刻,便被他的臂膀猛的一揽,重重撞进他的怀里,鼻子磕在他微微倾身的肩头,她闷哼了一声,只觉得鼻子阵阵发酸。
回神之后,阮阮突然觉得头皮麻酥酥的,她不知道霍霆这又是抽那门子风,只是但愿不会是什么骇人的血雨腥风,想到那些被伤害的过往,阮阮就像刚刚被毒蛇咬过的人看到了草绳,一下子就慌了起来。
她的手掌抵在霍霆的胸口,用力将他向外推,整个人好似上了发条一样紧紧绷住,“霍霆!你先放开我!你放开!”
霍霆的大掌紧紧扣在她的腰上,将不断试图逃离的阮阮再一次紧紧,严丝合缝的困在自己的怀里,阮阮的个子刚刚过了霍霆的肩膀,要他俯首,才能和她耳鬓相贴,他手臂渐渐施力,好像要把她搓碎了嵌进自己的身体,从此以后再不分离。
“别怕……阮阮,我不会伤害你,我答应过你,再也不伤害你。”只要你不爱我,我再也不会伤你毫发。
阮阮不相信他,他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信誉可言,他的保证,也分文不值。
倘若他真是一诺千金的男人,那他们的婚姻又作何解?他和于笑的关系,又作何解?
况且,就算没有伤害,她和霍霆现在也不是可以拥抱的关系,哪怕她是其他任何一个普通的男性朋友来拥抱,比如晏维,比如安燃,甚至是孟东,都不该是霍霆。
霍霆就像强力胶一样将两人牢牢的黏合在一起,阮阮一着急,张嘴就咬在了他的肩上,直到她的嘴里蔓延出一股铁锈的味道,阮阮立即从被霍霆吓坏了转换到了被自己吓坏了。
她松开嘴,可以看到他肩上的灰色的衬衫已经渗出暗红的血液,那么一小块,像不小心滴落的红墨。
她下意识的舔了舔牙齿,不再挣扎之后,忽然感觉到,伏在她肩头的男人,正以哭泣的频率,不住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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