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王。”轻声的喃喃自语后, 康熙问,“四阿哥呢?怎么没有关于他的传言。”
“呃…”这个问题似乎是把暗卫难住了, 他犹豫了一下才不确定的道, “传言四阿哥是个好人,是个将老百姓放在心里的人。”
这话, 怎么听怎么别扭。
“呵呵。”康熙低低笑了一声,没有追问,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三月中旬刚过, 山东忽然传来急报,河间地区因为饥荒原因,流民暴动叛乱了!
康熙在朝堂上顾不了身体,大怒之极。
两个月前, 他还在信誓旦旦的说大清再无饿死之民,而现在,就有老百姓因为饥荒叛乱了。
这是什么?这是赤果果的打脸啊!
而且,番薯连偏远的东北、西南都普及了, 更何况近在咫尺的河间?以其产量,怎么可能发生饥荒之事?
这其中的猫腻,不用查康熙也明白的一清二楚。
但正因为如此, 康熙心中的怒火才更胜,因为胤礽和胤禔之事,他正处于最敏感多疑的时候,看谁都觉得想要窃取他的权柄,而在他以为大权在握的时候,事实告诉他,真的有人拿他不当回事,欺上瞒下,这让他怎么能忍?
而现在还要查的,就是看这单纯是地方官欺上瞒下的个人贪污行为,还是背后,有什么人在指使。
他阴沉的目光在几个儿子身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到胤礿身上。
“老四,粮食推广之事一直是你在负责,此番河间出此大事,你应负全责!”康熙冷声道,“朕再给你一次机会戴罪立功,查清此事的前因后果,看看到底是谁在捣鬼!”
相比之下,康熙心中比较相信胤礿在这件事上的清白,只因为粮食试种、推广之事一直是他在负责,前段时间他也刚刚因此事收获了赏赐和名声,他不会没脑子的做出这种事。
当然他如果真的没脑子到这种程度,那就别怪他这个当皇阿玛的心狠了!
胤礿心里一沉,跪下接旨:“儿臣遵旨。”
“雅尔江阿。”康熙又道。
“臣在。”简亲王雅尔江阿出列。
“朕命你率五千军士,即可前往河间镇压叛乱。”
“臣遵旨。”
早朝一下,胤礿和雅尔江阿便匆匆回府收拾行李、点齐兵士,当日下午,便一起出了京城。
而暗里,却有一队暗卫在中午时分便出发了,看其方向,不是河间又是哪里。
饥荒之事一出,满朝气氛冷了一度,还没等群臣有所动作哄好康熙,后宫又出了一事,将康熙周身的温度又降了好几个冰点。
康熙最小的儿子,年仅两岁的二十二阿哥,胤禝,因为贪凉,一场高烧之后,没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康熙,一时间背都佝偻了不少,他摆摆手,有气无力的道:“按规矩处理了罢。”
他并没有去看那个可爱的小儿子最后一眼。
自从胤礽造反之后,康熙几乎就没有进过后宫,也没有招过妃嫔侍寝,绿头牌,已然成了摆设。
今次也是,康熙并没有翻绿头牌,而是直接吩咐道:“去长春宫。”
云荍正在忙碌,胤禝的夭折,她心里也不好受,或许是年纪大了吧,心也软了,更何况两岁的小孩子,比她的孙子都要小,对她实在一点儿威胁都没有,很难叫人不难过。
而且对她这个年纪的人来说,生命的逝去,总是能想到自己身上,谁知道哪天睁不开眼,就这么去了呢?
康熙的到来,在云荍的意料之外,细想来却又在情理之中。
云荍扶了他坐下,康熙却眯着一双眼,细细的将她从头打量到尾,良久才道:“爱妃还是这般年轻,朕,却已经是个糟老头子了。不知道哪天,就该下去找爱新觉罗家的列祖列宗啦。”
他的语气很感慨,云荍却听得毛骨悚然。
她任由自己身体僵硬了一会儿,才放缓动作,坐到康熙身边,抬起头,看着双目已经浑浊的康熙:“生死有命,我从来不想这些,今日既然还活着,那便好好享受,明日如果闭了眼,那就去看一看地府的风景。”
“时间不过是个消遣,下辈子,我还会投胎,唯一的愿望,便是盼望下次能投胎到一个不一样的世界,看不同于现在的风景,享受这里没有的东西。”
康熙浑浊的眼睛已经表达不出情绪,云荍只能从他的语气里猜:“爱妃还想享受什么?”
云荍忽然笑了:“比如,能自己在天上飞一飞?又或者,能无所顾忌的在大街上奔跑大笑?成为一个武功高强的侠女行走江湖?还有很多很多,我根本描述不出来、也想象不出来的事、与物。”
康熙也笑了:“不错,爱妃说的,朕竟也想尝试一番了。”
云荍依然笑着,双目异彩连连,像是还沉浸在来生的遐想中。
“爱妃的下辈子,可还有朕?”康熙笑着问道。
云荍眼中的异彩渐渐消失,她抿了抿唇,康熙的心竟然因为她这一动作而紧了紧。
云荍收起情绪,认真的看向康熙,认真的问道:“你可愿意,让我的下辈子,有你?”
康熙一时无言,直到云荍面上的认真,渐渐变化成失望与自嘲,他才吐出两字:“当然。”
云荍面上略过一丝喜悦,但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这丝喜悦迅速收敛,但即使这喜悦很短暂,却还是康熙浑浊的眼睛抓住。
云荍勉强一笑:“那我的下辈子,当然还有你。”
康熙一眼不错的盯着她,笃定地、一字一顿的道:“你在撒谎。”
云荍脸上闪过慌乱,接着便是释然与自嘲:“是的,我撒谎了。”
“为什么?”康熙不明白,刚才他捕捉到的那丝喜悦,明明是真的,为什么又要撒谎。
“皇上想听真话?”云荍问。
康熙却是被她这一问勾起了久远的回忆,良久才道:“你答应过,要一直对朕说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