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善无比清楚,他那些兄弟被皇上一步步瓦解权力,他以为自己选对了明主,谨慎行事,皇上就会网开一面,对他亲如一家,现在看来,是他想的太好了,想的太远了。
皇上早早就对他起了忌惮之心,在战事稍定下来后,又怎会轻易放过他,不让他像几个兄弟一样退出政局已经是皇上网开一面了。
皇太极嘴里嚼着冷笑,“你明知道大清立国有多不易,你拥立朕为皇帝,朕自会担负汗阿玛和诸多兄弟的抱负一统天下,但就算是再英明的君主,对上不听命、不守令的属下,也无法逆转局面,而你私自设宴招待莽古济,你不受规矩,处处对朕无礼,你让朕如何一统制令,如何带领大清进关!”
皇上声声入骨,句句敲击人的心灵。
代善狠狠睁开眼睛,声音不住颤抖,一瞬间仿佛老了许多岁,“是,是臣错了,还望皇上能原谅朕,臣!不敢再犯了。”
在一旁的多铎和多尔衮,凉彻心扉,多铎抓着弓的手险些都稳不住了。
多尔衮到底比他多活几年,呼吸乱了一瞬就调整过来了。
彼时的他们看着跪在地上的代善,不由想起多年后,若是自己没有可用之处了,还权势过高威胁到皇上,怕不是落得与代善同一个下场。
多尔衮想的更多了,他知道自己藏了多少私心,对代善的处处针对也曾有过不满,但他不认为所有亲王中对皇上最忠心的礼亲王应该得到这个下场,代善只是看着地位高崇,但远远不到对皇上藏有私心的地步。
但是在代善年老时,皇上还是将他以莫须有的理由责骂了。
皇太极望着地面上的代善,缓声道:“朕不怪你,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好一个善莫大焉啊,代善心底都是苦涩,从今往后,他怕是要被皇上隔开政权的中心了。
……
多尔衮出了崇政殿后,面色如常,代善与他告别,“多尔衮,二哥先行一步了,你好好守在皇上身边,我这把年纪是该好好歇着了。”
他挺直的腰杆好似弯下来了,多尔衮望着他的背影,眼眸幽深,他又看回崇政殿内的皇上,心道权势一词可真让人抓心挠肺啊,以往对他们兄弟几个不错的皇太极自从掌握权力以来,就不再将他们兄弟当成一回事了。
多尔衮心里琢磨,他还介意当初皇太极看向布木布泰的眼神,他也不会傻傻愣在原地等着皇上的处置,代善再好的忠诚在皇上面前都不作数,该是杯酒释兵权时,照样不误。
大清入关啊,呵,他该庆幸自己还有给皇上打江山的利用价值吗,倘若脱离这层关系,他连布木布泰都守不住了吧。
想到在府邸怀着他孩子的布木布泰,多尔衮一瞬间柔和了神色,现在想打下明皇宫,怕是还要好几年,这几年时间足够他准备了,皇上老了,豪格也被皇太极忌惮着,以豪格的权势还不足以安稳继承大清国君的位置。
那有继承希望的是福临了,偏偏这个福临是他最不放心的,一个能对生母不敬的白眼狼,他多尔衮看不起他。
他宁愿自己防范心强一些,也不愿看着别人眼色过日子,而且他也不会让布木布泰过上那么憋屈的日子。
再说了,布木布泰都想着和各方福晋处好关系,他这个夫君怎么都不能落后腿吧。
多尔衮眸子温和极了。
睿亲王府,布木布泰听瑚图里说了这些时日礼亲王府发生的事。
瑚图里摇了摇头,“皇宫拒了李佳氏的到来,哲哲亲口说,皇上生辰宴就不必让礼亲王福晋过来了,免得一路折腾,在那之后,李佳氏就没有出过门,我想去打听一下具体的情况,都打听不到,但礼亲王府邸上下奴才都警惕之极,像是对任何事都加以防范了。”
“这——”布木布泰眉头紧皱,哲哲精明,怎么可能随意给一个亲王福晋下了脸面,皇上寿宴本是所有皇室宗亲都能参加的,更别说一个位高权重的亲王福晋了。
福晋被如此对待,管中窥豹,想必礼亲王代善也好不到那里去了。
“怪不得我之前没有见到二嫂。”
布木布泰抿紧嘴唇,她之前说是要交好这些位高权重的亲王福晋,代善那一脉被打压也是在她心理预期之内的,但也害怕多尔衮出现上辈子的下场,她得快快接触贤妃了。
先将各方关系都搞好,饶是皇太极再无情,也夺不走他们一家子的希望,且抛开蝴蝶效应后,皇太极想活多几年都难了,毕竟是个情种不是吗。
布木布泰嗤笑一声,对上辈子给她造就半生苦难的男人再无从前的眷顾,谁会是个受孽狂啊,谁想接手皇太极留下的那堆烂摊子就接吧,她或许是爱过皇太极,但这辈子再无这种可能了。
布木布泰的神色极其冷静,她看着瑚图里兴致勃勃的吃着点心,想起多年前的一个雨夜,皇太极打仗归来,浑身淋满雨水,她拿来汗巾亲自为他擦拭,给他做了他最喜欢的糕点,但自始自终都换不来他的半分笑容。
只余下冷淡,还有对她漠视。
她那时很高兴,因为她知道皇上回来的第一瞬间就是去自己屋里,心里面是有自己的。
如今,一切都变了。
宫里不会再有一个傻傻等着他的布木布泰了。
布木布泰敛下眸子,细细倾听瑚图里从皇室宗亲府邸上得来的八卦,她看似心大,但能在多铎后院把持嫡福晋的身份多年,可见粗中有细,她想知道各个府邸的八卦还真不难。
布木布泰撑着脸颊,有一下没一下的附和瑚图里的话语,直至夜幕将至,瑚图里遗憾离开,布木布泰也等来了自己热情的丈夫。
“我回来了,布木布泰。”
“欢迎回来,多尔衮。”
美人刹那间绽放的笑颜,足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了。
……
怀孕的日子还算正常。
布木布泰没有感觉到诸如孕吐之类的折磨,心里对这个宝宝存有十足的耐心和期待。
这么乖的宝宝,生下来一定是个不爱哭的,是个疼额娘的。
雅图在得知额娘有孩子后,急匆匆从千帆院里跑出来,眼睛紧巴巴盯着额娘肚子,想将手放上去摸摸,但又怕摸疼了弟弟妹妹,一直在原地犹豫。
布木布泰轻轻将她的小手放在肚子上,眉目温婉,“怎么,感觉到弟弟妹妹了吗?”
大夫惯称肚子里的孩子为小阿哥,但她在不知道孩子性别的前提下,怎么会随意拿捏孩子称呼呢,但是实在不知孩子性别,只能男孩女孩一起混着叫了,对雅图,她也是说弟弟妹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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