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侄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惊恐,他们今天是偷偷出的城,压根就没告知过康熙。
到了正厅,康熙和胤禔正在用膳,父子二人也忙了一日,胤禔忙着见各县的官员,康熙忙着视察各县庄稼的受灾情况,也刚回来没多久。
“今日好玩吗?”康熙的语气不冷不淡。
胤祥立即跪下:“汗阿玛,是儿子带着弘晖出的城,这事是儿子一人的错,您要罚就罚我一个人。”
啪的一声,震的跪在地上的胤祥身子一抖,就连胤禔也停了下来,起身立在了一旁,生怕被康熙的怒火牵连到。
唯一不怕是也就弘晖一人了,他哒哒哒跑到康熙身边,挽着康熙的胳膊撒娇:“玛法,是我让十三叔带我去找阿玛的,不怪十三叔。”
康熙沉声斥责:“你不懂事也就算了,他还不懂事吗?外面流民那么多,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万一他们生了什么歹念,你们两个带的那些人能护着你们吗?”
胤祥闻言后背瞬间涌上一股冷汗,连连认错:“汗阿玛,都是儿子不知轻重,带着弘晖冒险。”
“玛法玛法!”弘晖垫着脚尖,伸出手去掰康熙的脸,小声凑到康熙耳边说话,“玛法我有好东西给你。”
康熙看着他,无声地询问是什么东西。
“你别骂十三叔了,我饿了。”
康熙这才作罢,瞪了一眼还跪着的胤祥,让他滚回去反思,等胤祥走后,康熙领着小孙子继续用膳。
夜色渐深,康熙遣退了院里伺候的宫人,看着拒绝自己陪同的小孙子出了正院,他忍不住揉了揉眉心,也不知道这孩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弘晖小心翼翼走到东厢房门口,四处观察了一下,确认院子里没人,才进了东厢房,拿出早些时候白榆记下的单子,弘晖一点一点把名单上有的东西兑换了。
等忙完已经是两刻钟之后,门口忽然响起了脚步声,康熙的声音出现在门外,他抬手敲了敲门,又喊了几声弘晖的名字。
“玛法我在。”弘晖边说边打了个哈欠,慢腾腾往门口走,不知是不是白日里骑马的时间太长了,小家伙的腿有些发软,没走几步左脚忽然踩到右脚,啪叽一下摔了个屁股墩。
这一摔直接把小家伙的瞌睡摔出来了,小脑袋一歪,直愣愣趴在地上呼呼大睡了起来,可苦了还在外面苦苦等待的康熙。
。
“嘎吱”
略显陈旧的木门被推开,男人佝偻着背进了屋,他掏出火折子点燃屋里唯一一根蜡烛,随即看向隐在暗处的男人。
“主子!”他站直了身子,单膝跪在地上沉默地等着男人的问话。
“府城有什么动静?”
“您出事后,属下派人一直盯着府城,那日袭击您的人进了太守府,没多久就有人往京城的方向去了。”
男人眸子微垂,右手轻轻抚摸着手腕上的手表,若仔细看,这手表比京城市面上的都要精致许多,腕带上还刻了一个小小的四字。
笔迹十分稚嫩,一看就不是出自名师之手,更像是个孩童刻上去的。
“京城?是去见直郡王还是太子?亦或是八贝勒?”
属下道:“跟去的人还没来信,直郡王…直郡王来保定了,京城来了消息,万岁爷带着大阿哥去了郊外行宫修养,但徐水县的人来说,万岁爷带着大阿哥已经到了徐水县。”
胤禛一惊,“弘晖怎么来了徐水县?”
“苏培盛进宫时被大阿哥瞧见了,大阿哥聪慧见您没回去,就猜到您出了事,在宫里闹腾了两天都没能出宫,就病倒了,万岁爷没了法子,只好借着去行宫修养的借口,转道来了保定。”
男人说完偷瞄了一眼胤禛,他家主子万年不变的冷脸上浮现了一丝脆弱,胤禛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狠厉,同时夹杂着一丝后悔。
若不是他策划出这一出,弘晖也不会生病,更不会来保定,如今的保定已经不是水灾那么简单了,沆瀣一气的贪官,官官相护,就连他也差点折进去了。
“府城买官的名单交给直郡王,就让他们狗咬狗。”
男人惊讶道:“主子,这万一是直郡王做的,那不是把证据直接送给他了吗?”
胤禛摇头:“太子掌控着吏部,官员审核升迁都要经过他的手,作为太子最大的劲敌,直郡王想伸手可不简单。”
“那大阿哥那边?要不要偷偷告诉他。”
“不行,弘晖天性纯真,这些事他藏不住。”
胤禛忍不住去想弘晖此时在做什么,依那孩子的脾气,这会定闹着要出来找他,他起身准备回屋歇着,却发现自己的属下还跪在地上。
“起来吧,我要歇息,无事别来打扰。”
“这…主子还有一事需得您发话。”
胤禛又重新坐下,揉了揉眉心,示意他继续说。
“庆云楼的人三番四次找上门,说想投靠主子,愿意把酒楼七分收入献给主子,只是那庆云楼东家据说是个女子,而且她曾经…曾经试图讨好大阿哥。”男人说完立即闭上了嘴,那位东家可谓是犯了自家主子的底线,想讨好主子也就算了,偏偏从大阿哥身上下手。
啪!
耳边骤然响起茶盏破碎的声音,随后响起胤禛冰冷至极的声音。
“查到是谁了吗?”
“是四品典仪官凌柱之女,钮祜禄云舒,只是有些奇怪,属下多方打听了一下,钮祜禄小姐以前温柔贤淑,从未做过如此出格的事,直到一年前落水之后,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胤禛拿出帕子轻轻擦着沾了茶水的手,漫不经心道:“把消息传出去,她既然那么在乎庆云楼,就让她彻底失去酒楼,再把我失踪的消息透露给她,若她来了…”
胤禛顿了顿,看向和自己身形差不多的属下,“你假扮四贝勒,从她嘴里套出有用的信息。”
胤禛对于庆云楼有些记忆,刚开起来时,福晋就买过几次庆云楼的新品,胤禛总觉得这些和弘晖拿出来的东西十分相似,既然人家巴巴送上门来,他还有什么理由拒绝。
男人一脸震惊地看着胤禛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掏了掏耳朵,他没听错吧,自家主子让他假扮他自己,去接近一个对自家主子有非分之想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