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咬牙道:“李德全,去,看看保成在做些甚?他亲兄弟夭折,不见他前来,百年之后,朕若西归,他应当如何自处?”
皇帝显然怒极,连这般不祥的话都脱口而出。
字字诛心,听的兄弟三人,连声惊呼:“请皇阿玛万万保重自己。”
康熙冷笑连连。
苏斐躲在身后,心里咯噔一下,他已经准备开始拿太子开刀,十八只是一个探路石子。
宫人给十八收敛,王嫔扑上去又一顿哭,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她在用儿子的死,求得康熙最后一点怜悯。
康熙对她是满心厌恶,挥手间有侍卫堵嘴拖下去。
十八穿戴一新整理好遺容,太医上前检测,跪地禀报,面色苍白,声音颤抖:“回万岁爷,十八阿哥,这,这是中毒之兆!”
众人豁然一惊,上前查看,小十八脸色苍白,白中泛青,打开牙关,舌台下残留一丝白色的泡沫。显然身中剧毒。
康熙怒不可遏。
他知道太子要动手是一回事,可太子真下手,却又是另一回事。
“给朕搜!”皇帝下令关押所有的人,顾喜带着人将十八的帐篷仔仔细细,里里外外搜查,搜出一个小老虎布偶,憨态可掬有八分新。
十三失声道:“这是儿子送与十八弟的东西!”
“你送给十八的?”康熙眯起眼,手里拽着小老虎,脸色阴沉,正欲开口,冷不丁身后一声咳嗽,生生压下他的算计,他好歹记得自己答应过什么,咬咬牙,道:“交由太医。”回头,眼巴巴,少年脸色苍白,眼下泛青,一看就是睡眠不足,想来也是,老男人开晕,根本停不下来,只可怜苏斐,被如此折腾,大早就过来又是跪又是战,老男人十分心疼:“要不你先回去睡睡?朕查出结果再告知你。”
苏斐摇摇头:“我还是再等等。”
太子还未过来,他现在回去算什么样?
康熙叹气,拗不过他,只得让李德全搬一把椅子给他坐,少年又给推了,皇子王爷跪一地,他坐成什么样?康熙横眉怒眼,要不坐要不回去!
混蛋!
苏斐乖乖坐下。
胤禛抬头深深看他一眼,目光淡淡一转,垂下眸子,不言不语,面无表情,倒是皇帝,又多看他一眼,显然知道儿子心里想什么,颇为自得又一点吃醋,劳资的人也是你个小兔崽子能惦记的?没门!你丫小手都拉不到,你劳资已经把人吃到肚子里去了!
哼哼。
太医验过小布偶,拱手道:“布偶一切正常,并未异样。”
皇帝点点头,胤禛与十三暗地舒一口气,不管十三的布偶有没有藏东西,只要皇阿玛认为没有,他就没有,不要卷进去,就好。
太子匆匆而来,衣衫微微凌乱,上气不接下,一见康熙,跪到在地,告罪:“皇阿玛恕罪,儿臣昨儿睡的晚,今儿晚起,望阿玛赎罪。”谁不知道太子昨儿招待蒙古王爷被灌了不少酒,皇帝摆摆手,颓然:“去看看小十八,送他最后一程。”
太子豁然一惊,抬头,露出脖子下一抹嫣红。
皇帝眯起眼,寒光一闪,李德全凑到耳边,低语几声,他忍不住紧握成拳,青筋暴起。
他的好儿子!
十八之死,在于王嫔擅自用儿子争宠,夜里风大,一个小心,十八就染了风寒,妄图用儿子来博得皇帝怜惜,皇帝是来了,来的却不是怜惜,康熙有旨意,若是十八不测,王嫔赐死,同时降王嫔为答应,却不想,这女人鬼迷心窍,勾搭上太子,胤礽储君做了许多年未免心急,做储君,尤其是康熙的储君,第一个字就是忍!你得把皇帝当父亲爱着,又要把皇帝当君王敬着畏着,满足皇帝对于储君期望的同时又不能太过。
总而言之,低调做人高调做事。
太子太过心急。
康熙也容忍不得,他不过是对十八偏宠一些,那些个小人就在太子耳边进谗言,说是皇帝还有好几十年活头,百年之后,照老爷子宠爱幺儿的劲儿只怕这太子也要换人,几十年后,太子也老了,大清要的不是一个上位就年老的皇帝,他要的是锐利年富力强的皇帝。
所以,太子明知不可能还是心动。
王嫔的举动是上天送上门的机会,还有十三,扯进十三就是扯进老四。
太子目光一转,面色悲戚:“儿臣倍感心痛。”
此话一出,苏斐抬起袖子遮住嘴角,微微一弯,太子这是把皇帝当傻子哄?倍感心痛?为何姗姗来迟?为何临来前还与蒙古送上的美人纠缠,为何眼中无悲?即使冷心如胤禛,眼中尚且有几分惋惜悲伤,太子却干干净净,甚至一丝窃喜。
他真把康熙当儿子哄。
康熙愿意?康熙当然不愿意,他对太子彻底失望,长叹一口气,令人收敛十八,此事就此放下。
十八之死对于皇帝的打击不算太大,可也不小,他已快知天命,小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除了苏斐,最疼小十八,那个儿子,本可活着,却还是死去,小十八之死,有他袖手旁观有他冷漠以对,死后却微微痛苦。
失去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