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不像自己一瞧就是精心打扮过来的,从头发到脚底,每一处都是花了长时间打扮。
对面的温知许只穿着身素色的衣服,外面的斗篷瞧着也只是八成新,浑身上下不沾染一丝金银,只在发间插了根白玉簪。
除了那张愈发娇艳,一眼就能让人瞧的心惊勾魂的脸,她的一身打扮的实在是太过素净。
“原来是苏常在。”她在原地站了许久,温知许却像是刚看见她一般,一双眼角泛红的眉梢轻轻撩起:“几月不见,苏常在越发娇艳了,隔了那么远我到现在才认出来。”
苏清秋袖子底下的手,抓的死死的。
她说的几月前,正是自己当时鬼迷心窍去青竹楼找她的时候,也就是从那日开始,她莫名其妙的失了万岁爷的宠爱。
而温知许,一夜之间就能从青竹楼那个破地方搬出来,挪去了延禧宫,被翻牌子夜夜得到万岁爷的垂怜。
“那日,你知道万岁爷在那。”苏清秋不蠢,回头仔细想想就知道温知许那日是故意引诱生气,说出那些话的。
现下再看见温知许,可谓是咬牙切齿,恨之入骨都不为过。
“苏常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温知许摇着头,她那一张脸长的可真是好看啊,眉眼如画,精雕玉琢,一双眼角泛着微红,俏生生的站在梅花树下。
“这儿没人,温贵人就不用跟我装傻了吧。”苏清秋这句话就像是在后牙槽中咬过吐出来的一般,最看不惯的就是温知许这笑脸盈盈的模样,闻言语气都冷了几分。
“那日苏常在与我站在一处,要是我知道万岁爷在那的话,苏常在为什么不知?”温知许低头瞧了她一眼,随手摘下一朵手边的梅花。
她神情悠闲,像是一点都不将她放在眼里。
苏清秋被问的哑了声,她想了无数遍都没想明白那日万岁爷什么时候去的,温知许又是如何提前知道。
反反复复的思考,只越发觉得温和许有几分神秘,她总认为自己是最聪慧的,先一步进了宫,入住了得宠的赫嫔宫里。
然后设计让温知许关在青竹楼,差点就不见天日。
她无家世,无背景,仗着一张娇弱的脸,能在后宫中争得一袭之地。眼瞧着也算是得宠了,却被忽如其来的温贵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你果真比我聪慧。”苏清秋眼神复杂,能在后宫中生存的女人没一个是简单的,她不是,眼前的温知许便更不是。
“苏常在多虑了,比你聪慧我倒是不敢当,但比你漂亮倒是真。”温知许清透如琉璃般的眼睛一转顿时流光炫目,斗篷下的纤纤玉手伸出去,亲自挑了好几株梅花交给身后的宫女。
“主子,这儿风大,我们还是回去吧。”棉雾将温知许折下的梅花放在手心:“这些都是您亲自挑的,除夕晚宴上万岁爷见着了一定会欢喜。”
苏清秋青着一张脸,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主仆两人,扶着手消失在这看不见头的梅花从里。
“主子,主子——”
秀兰喊了好几声,才将苏清秋喊回神。
“不要脸。”秀兰对着温知许的背影来狠狠的来了一句。
碰到了温贵人,苏清秋显然没了再逛下去的欲望,神色复杂的往刚刚温知许消失的地方看去,愤愤不平的离开了。
她的预感果然没错,无论这后宫的女人有多少,温知许却都是最让她有威胁感的一个。
且,刚刚温知许身边的宫女说什么?
除夕家宴?苏清秋掐着手,那她便偏偏不让她去。
——
回去的时候,苏清秋就去了赫嫔的屋子。
秀兰守在门口等着,等手都冻僵了才见主子出来,门帘刚撩起她连忙将苏清秋身上的斗篷拢了拢:“主子,这儿风大,我们回去吧。”
苏清秋扶着她的手嗯了一声,往后看了一眼后跟着往前走了。
最近年末,康熙比以往还要忙,来后宫的次数便比以往要少许多,但乾清宫的太监来禀告了,说今晚万岁爷来储秀宫用膳。
到了时辰,康熙坐着龙撵过来了。
一路大风,内殿里面烧着炭盆,人一进去就浑身暖洋洋的,赫嫔见着他连忙将手里的姜汤端过去:“万岁爷还是喝一口,暖暖身子吧。”
康熙接过去,两人说了几句体己话。
赫嫔想到苏常在说的话,几次三番的想开口,却还是怕康熙不高心,随便问了一句:“十一阿哥身子还好吗?”
说到十一阿哥,康熙就想到那晚冷落赫嫔的事,闻言将她的手抓进手心拍了拍,无声安慰:“太医说无甚要紧,只不过是肠胃弱了一些。”
赫嫔听的心不在焉,道:“冬日里原本就容易生病,十一阿哥年纪还小吃喝上面更是马虎不得。”
当晚,康熙歇在了赫嫔这。
两人收拾好后一同躺在了床榻上,赫嫔窝在康熙的怀中,小心翼翼的抓着他的手喊:“万岁爷。”
康熙还没睡着,闭着眼睛在养神,赫嫔抬起眼睛看着他的眉眼,心跳控住不住不停的跳动:“万岁爷。”
“行了。”康熙将手从她手心的抽出来,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朕明日还要早朝,睡吧。”
赫嫔满肚子的话瞬时间一句都说不出口,心里不满的嘀咕才吃完饭怎么睡的着。
但她身边的康熙已经是动都不想动了,赫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想起宜妃的话,一时间眼神黯淡了下来,手腕不停的颤抖。
她的孩儿,怀胎十月才生下来的孩儿啊,就这么没了。
日后,她再也没有怀上一个。
帐后的蜡烛,微微的闪着,暗夜里传来一声无声的抽气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