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面相就带着几分凶恶。
但下头跪着的宫女,瞧着细眉细眼,很是温柔精致,说起话来也细声细气的。
“奴婢给崇嫔娘娘、那拉贵人请安,您二位万安。”
礼数上也没有出错。
苏云溪瞧了她一眼,突然心中一动,这话说的,格外的楚楚可怜,和那拉贵人说出来的话,截然不同。
“哪家的姑娘?”
“奴婢魏家的。”
一问一答之下,妥帖又知礼,和那个会斜着眼骂人的形象,没有一点共同。
苏云溪不懂怎么审问人,她抬了抬下颌,随口道:“叫你来,所谓何事,知道吗?”
那宫女低声道:“奴婢不知。”
看着她这个回答,苏云溪好像有点明白,她内心里是个什么人了。
想了想,她侧眸看向一旁的小算,轻声道:“将所有奴才都召集起来,留下值班的,其余都在庭中候着。”
她说完,就坐着喝茶。
底下跪着的宫女脸色一变,这是要当众处理了。
苏云溪眼角余光觑着她,慢悠悠的斟茶,等到奴才们都聚集好了,这才迈步往外走。
打从宫中大换血之后,翊坤宫也换了一批人,但是她没有召集起来训话,这还是头一次。
庭中的奴才见她来了,赶紧跪下请安,声音一落,瞬间就安静下来。
作为宠妃,无人敢在她面前放肆。
小算殷勤的搬来座椅,茶水点心等,都拾掇妥当了,才立在一旁伺候。
苏云溪扫视着底下的众人,半晌才轻声道:“打从你们入了翊坤宫的门,就是翊坤宫的人了。”
这话一出,就跟要奖励似得,登时有人露出些笑容来。
“这些日子,本宫一直瞧着,都兢兢业业精心伺候,着实值得赞扬。”
她说着,朝金钏示意,在场的众人,按着各自的等级来,人人都有赏赐。
唯独跪在她跟前的这个宫女没有。
众人从收赏钱的喜悦中脱离开来,目光望向跪着的宫女,这人大家都认识,毕竟来来回回的见。
但都有些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毕竟这宫女素来和善温婉,性子不骄不躁的。
苏云溪抬了抬下颌,浅笑着道:“这做的好,便有赏。这做的不好,便有罚。”
“两面三刀的狗奴才,欺到主子脸上来,谁给你的胆子?”说着她冷冷一笑,直接叫嬷嬷压着她往慎刑司去。
慎刑司是什么地方,只要你进去了,不脱几层皮,是出不来的。
犯错的奴才,最怕的就是慎刑司。
苏云溪摆摆手,示意众人散了,都去忙自己的。
她处置的雷厉风行,又叫那拉贵人选了一个带回去,这才道:“怎么不早说?”
那拉贵人叹了口气,她无宠,又是宜妃手下的人。
这一朝天子一朝臣,放在后宫也适用。
当初没少欺负还是个贵人的富察氏,谁能想到,平起平坐的两人,直接颠了个儿,叫她为难起来。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才一直压着,想着若是那宫女能弹压住,也比说出来丢人强。
谁不要脸面了。
“你呀,别顾虑太多,有时候旁人欺的就是你一句不敢说。”只要你压着不被人知道,反而愈加隐秘,让人更想欺负你了。
但是她也知道那拉贵人的顾虑,因此笑了笑,轻声道:“本宫都知道,你往后有什么事,尽管寻本宫来便是。”
“不必想些有的没的。”
听她叮嘱的殷切,那拉贵人眼里头突然沁出泪来。
自打入宫之后,她就没见过这么热心妥帖的人,不管是真是假,完全将她心里头那些冰凉给暖化了。
就算是飞蛾扑火呢,这些热乎气,她也想攥在手里。
她咬了咬唇瓣,哽咽着道:“原先是嫔妾对不起您,承蒙您不介意,但……”
她话还没说完,苏云溪便用指尖抵在她唇上,侧眸望过来,浅笑着道:“往事如风,随他去吧。”
若是真要计较那么多,这后宫的妃嫔,什么事都不用做。
光在这翻旧账就成了。
“崇嫔娘娘。”那拉贵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她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半晌才惨然一笑:“娘娘胸怀坦荡广阔,倒显得嫔妾小人了。”
她这样的表现,苏云溪执扇的手顿了顿,侧眸望过来,柔声道:“怎的了?”
那拉贵人就着她的手起身,半晌才缓缓道:“嫔妾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着她白着脸道:“其实将这宫人的事捅出来,也是为着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