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花儿们对视嬉闹了半天,任由兴奋难耐的小阿哥们跑来闹腾了他一会儿,感觉到自己刚刚喝的美酒的后劲儿齐齐朝头上窜,怕自己带着一身酒气回到壕璞间会惊扰怀有身孕的太子妃,就嘱咐四阿哥和康熙皇帝说一声儿,自己慢腾腾的踱步来到太和殿的偏殿暖阁醒酒。
迷迷瞪瞪中被魏忠小管事伺候着,摘了顶冠朝珠,脱了外袍和鞋子,喝了醒酒汤简单的更衣洗漱一下,他就直接窝在软塌上睡了过去。
不放心的康熙皇帝瞅着机会脱身过来看看,瞧着他好似熟睡的样子,反应过来他今儿确实是喝了不少后劲儿特别大的高度酒,不是他平时喝惯的竹叶青平和养生,就吩咐下去让人给他准备好白粥甜羹等食物。
晚上九点,这场比预计中成功的国宴圆满结束,度过开心快乐的宴会时光,只剩下两三分醉的众人纷纷前来和康熙皇帝告辞。
安心的睡了半个多小时,醒来后又安逸自在的用完了特意给他准备的白粥小菜,自我感觉酒劲儿舒缓了很多,酒气也消散了一大半儿,太子殿下对此非常满意。把自己收拾妥当,打起精神和自家皇阿玛一起把各国使者们挨个愉快的送走,瞅着时间已经快到十点。
想到这个时候太子妃应该已经熟睡,他也不着急回西花园,借着北天夜幕中形似斗勺的北斗七星的指引,一路上慢腾腾的逛着,赏风,赏月,赏幕天席地、喝风饮月睡着了的路边小野花。
裕亲王亲自盯着人把阿哥们都送回南三所安顿好后就直接回府休息。恭亲王帮着皇兄把老臣和宗族长辈们都送走,和阿嘞尼一起亲自安排人把洋人们妥妥当当的送到使馆,几个打小儿玩的好的君臣披着外袍,坐在冷冷清清的太和殿广场上喝茶醒酒。
就听恭亲王感慨道:“宾之初筵,温温其恭。其未醉止,威仪反反。曰既醉止,威仪幡幡。舍其坐迁,屡舞仙仙。···酒这个东西啊,···。”
虽然被勒令戒酒,但还是非常爱酒的容若大人有心想要反驳一句,又想着他因为在外面走商经常被人逼着喝酒的辛苦,不好意思太过打击他,就随口答道:“醉酒和酒无关,宴席中岂能无酒?”
因为康熙皇帝准备把佛伦大人外调一方,将织造局的事儿交接好以后提前回到京城,准备接替佛伦大人的礼部尚书之位的曹寅大人微微笑着接口,“西方人醉酒是因为不习惯我们的烈酒;大臣们今儿喝醉也是情理之中。”
“神经紧绷的忙乎了十多天,终于让谈判有了大的进展,估计他们今儿实在是高兴,加上被热情开朗的欧洲人引着,念着明儿过节休沐,难得放纵一回也挺好。”
顿了顿,口气转为莫名的骄傲,“这样就是最好,七分醉的时候尽情闹腾;三分醉的时候离开,留下七分情。奴才这次回来,发现太子殿下对比四年前在扬州的时候见得那一面,变化真大。”
康熙皇帝虽然也为儿子的成长变化骄傲,却又笑着摇头,“你们都这么夸他可不行,他平时做事有思虑不周的地方,要大胆的给他指出来。”
恭亲王状似不满的抱怨,“打太子殿下还没剃头的时候,就听皇兄您天天念叨这一句。这么多年弟弟也没发现太子殿下哪里有做的不合适的地方。”
容若大人和曹寅大人看着康熙皇帝被自家弟弟堵的说不出话来,都低头闷笑。康熙皇帝拿这个混不吝的弟弟没招儿,又一向喜欢他没大没小的和太子闹一闹,让太子多点儿“人气儿”,就没怎么约束过他的性子。好嘛,现在瘫到自己头上来了。
“你们没发现他有任何不合适的地方,是因为他遇到问题,大多都是朕提前给他讲明白了;或者你们因为是他提出的意见,习惯性的认同他,都没有多加考虑。”
曹寅大人久离朝堂不大明白,恭亲王呆愣中,反应最敏锐的容若大人却是已经听懂了康熙皇帝的意思。
“阿玛有提起过,说太子殿下以前在早朝上就不大爱发言,现在更几乎是一言不发,原因在这里?”
明月当空,吴刚的桂花树好像在月亮里面影影绰绰的露了面,康熙皇帝伸手捏了捏眉心,虽然没有回答他,却也是不需要回答。恭亲王和曹寅大人反应过来容若大人的意思,互看一眼,震惊过后都是满心满眼的心疼。
自家的孩子远超一般同龄孩子的懂事聪慧,让他们这些长辈们骄傲自豪,也让一心要给孩子们一个无忧无虑的好生活的他们惭愧内疚。
原来他们都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开始依赖他的理性智慧,还给他造成了莫大的困扰和压力而不自知。
朝堂上的大臣们害怕他,尊敬他,喜欢他,对他的意见不加思考的听从,就导致了他越发的小心谨慎、轻易不敢出声。
因为他知道,自己再如何聪慧过人,也不可能永远不犯错误,也不可能代替其他人的思考。想当年共工大神不还因为与颛顼的争斗,怒触不周之山,导致天柱折,地维绝,逼得女娲娘娘采石补天?神仙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下凡的小金童,有了凡心凡念的小金童?
曹寅大人对太子殿下的了解基本上是通过康熙皇帝的书信,容若大人大多是把他当忘年交、半个主子来对待,恭亲王思索了片刻后反而是最激动的那个。
自从当年他带着不到五岁的小太子在皇庄呆了几个月,叔侄俩人就处出来了非同一般的家人友谊,后来因为小太子的提议而建了如今赫赫有名的大清商队,他对太子殿下更是真心感激,一辈子的感激。
对他来说,太子殿下不光是大清国或者爱新觉罗家的继承人,还是最懂他的家人,说句犯上的话,有时候他是真心拿太子殿下当亲儿子疼,比疼他亲儿子还疼。
当年那个白白嫩嫩的小胖娃娃,本可以在天下人众星捧月的宠爱中,和同龄的小孩子一样无忧无虑,无病无灾的长大。
因为想到太子殿下这些年经受的各种大大小小的伤势,不知不觉中眼眶湿润的恭亲王瓮声憋出来一句,“皇兄放心,弟弟明白。”
曹寅大人想到四年前在扬州的接风宴上,太子殿下听出来他看似沉雄朴厚的诗词之中挥之不去的悲哀凄苦,专门开解他的那番话,低头望着茶杯中的月亮沉默不语,心里头酸涩难耐。
自己因着他的福气,从满人和汉人,旗人与包衣,大清官员、皇上伴读,···这些矛盾交错的多重身份里面挣扎出来,澄心明镜的只做一个大清国子民“曹寅”。可是他自己却被困在无形的束缚中无法挣脱。
容若大人和康熙皇帝对视一眼,察觉到他眼中的另一层担忧,感觉自己明明没有喝一滴酒,却也是醉了。当年风华正茂的元皇后带着新婚的纳兰福晋卢夫人散步御花园的画面,不停的在他脑袋里翻涌沸腾,绞的脑袋疼,心肺都疼。
蓝蓝的夜幕如水洗,月光凉丝丝的冷心肺,没有察觉到自己也已眼眶湿润的容若大人,对着夜空中闪耀人眼的北斗七星,诚心诚意、全心全意的祈祷,祈求满天神佛保佑太子妃母子平安的生产。
第二天中秋节,休沐日,家家户户都欢欢喜喜的洒扫除尘做月饼。大清国的三份民间报纸却是照常刊发,主题都是昨晚上的国宴。
除了报导全世界人们如同一家人的团圆喜乐,三家报纸当然还是各有侧重点。《藤萝日报》主要讲述《千字文》舞曲的曲谱,重点介绍了小娃娃用低音唱千字文的时候,对于开发智力、梳理心性、感受诗词韵律的作用。
《大清商报》大篇幅的报导了国宴中众人吹拉弹唱用的各种乐器,尤其是太子殿下弹了多年的爱琴,三阿哥的爱筝,四阿哥的爱笛,古琴新筝竹笛,传承先人,和谐自然,却又有着属于今人的突破和成就。当然,重点是介绍了琴筝笛子的选购标准。
咳咳,不着调的《大清娱乐报》又用大篇幅的文章图片,如实的报导了小醉微醺的太子殿下月下踱步太和殿广场的不凡气度;散做弹琴的时候,好似九天之上垂云而下的一尘不染,以及那段随性而起的美妙琴声。
因为酒意脸上泛起一层薄红,闲适自在的沐浴在清风明月中,对着同样醉倒在月下的桂花微笑,任由小弟弟们围着他嬉笑玩闹,从容文雅、温暖平和。
理所当然的,今儿的《大清娱乐报》又是卖的最好;《大清商报》因为几个做乐器的老牌店家送来的捐助费欢喜。搞的过节也在忙碌的《藤萝日报》里面的新人都有些愤愤不平。
新进来《藤萝日报》的朱柔则先生听着旁边几个小姑娘的窃窃私语,笑着摇头,《藤萝日报》的办报宗旨本来就和其他两家不一样。况且,太子妃殿下就是《藤萝日报》的负责人,她怎么会天天夸太子殿下长的多好?
想到这些大胆奔放的西洋小姑娘们对太子殿下的簇拥敬爱,恨不得立马和太子殿下来段红颜知己、红袖添香的火辣热情,估计太子妃殿下宁可太子殿下长的丑点儿哟。
太子妃殿下没有办法让太子殿下长的丑点儿,她早上起来自己用过早膳后,大致浏览了当天的三份报纸,让宫人把今儿的报纸,尤其是《大清娱乐报》按照一贯的习惯分门别类的放好,来到寝殿对着犹自熟睡的太子殿下的小俊脸一通拉扯。
这个天天招花惹草不自知的呆子。
家里的赏月宴是在晚上,紫禁城或者畅春园大大小小的主子们,今儿白天都可以自由消磨秋日时光。太子殿下舒舒服服的睡了一个好觉,醒来后就是日上中天。梳洗完毕陪着太子妃用过美味的晚膳,小两口就一起开始他们的胎教日常。
太子殿下轻轻摆弄着佛罗伦萨领主专门送来的拨弦古钢琴,对躺在躺椅上竖着小耳朵的太子妃笑着问道:“请问太子妃殿下,d小调奏鸣曲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康熙皇帝的元皇后是难产去世。容若的原配卢夫人,他一生的挚爱,也是难产去世。所以,他和康熙皇帝感同身受。
很多琴,比如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绿漪琴,四大名琴没有大圣遗音,但是俗气的在下最爱它,因为它还存于世,我们还可以听到它的声音。真心的希望小天使们也喜欢它。它目前在故宫好像,保存的非常好。
绿漪琴在梁王手里的时候,本来没有多大的名气,因为到了司马相如的手里才名噪一时。人和琴,互相搭配的嘿。
第204章 月明人尽望
阿茹娜想到他对那不勒斯宫廷乐长亚历山德罗·斯卡拉蒂的儿子, 五岁的小金娃娃多梅尼科·斯卡拉蒂的喜爱之情,含笑点头,“好。”
听到太子妃说好, 太子殿下就坐下来, 把原本历史上的多梅尼科创作的, 比较适合胎教的奏鸣曲用他的理解演奏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