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赏赐,不敢推辞。”苏梨末正在吃清蒸珍珠鱼,闻言只得放下筷子,端起酒杯与其对饮一杯,随即坐正身子拿起筷子继续吃鱼看歌舞。
听到太后二字,嘉妃涵养再好,再努力遮掩,面上也不免难看。有了太后撑腰,这是摆明了要跟她过不去!再看苏梨末压根没想继续聊下去的欲望,根本就是锯了嘴的葫芦,榆木疙瘩一块,自己再多说也无益,只得坐正身子,再看看上首,皇上和皇后四目相对正低声说着什么,情意绵绵,越发觉得无趣。
今儿是十五,乾隆自然是要宿在长春宫的。吃完宴,又看了两个表演,叫散了。
听到散会,看到帝后离席,不等众人反应,苏梨末便扶着霜降率先走出去,压根没给其他人找她搭话的机会。
回到景仁宫,苏梨末换了寝衣洗漱好歪在榻上,霜降则侧坐在锦榻上给她揉腿。
“嘉妃娘娘说话还真是不客气,也不怕得罪皇后娘娘,得亏是皇后仁慈不追究。”霜降说道,手上的力道十足。
“嘉妃也是闲得慌。有功夫费那口舌,不如看看歌舞表演。别说今儿的那道珍珠鱼片不错,回头使钱让御膳房再做一道给本宫尝尝。”提到珍馐,苏梨末就意犹未尽,每人只上了巴掌大小的一块,塞牙缝都不够,其他妃嫔几乎没怎么动,暴殄天物。
后宫多少事儿都是因为口舌生的是非,来回文绉绉的说话也挺累的,伺候太后皇上那是不得不说,其他人不说也罢。本来她对外的形象就是罕言寡语,安分随时,简单说就是温柔和顺,不善言辞,乏味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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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宴后,没几天,乾隆便翻了春熙宫嘉妃的牌子。
嘉妃拿出十二分本事打扮,又是抚琴又是唱词,好不风流文雅。美人多娇,极尽妩媚多姿,纵使还不能侍寝,也是春意盎然,旖旎多姿。
帝王多情,自己的女人肯掏出真心对待自己自然是来者不拒,享之受之。不过,春熙宫什么都好,就是茶点不好跟景仁宫比差点意思。
听着嘉妃弹琴,乾隆也没想到自己会跑神,更没想到自己会想到茶点。
饮食一道,他向来极为克制,祖宗规矩食不过三,不偏爱才能长久,更不能轻易让人揣摩了喜好。
乾隆重新聚精会神听嘉妃抚琴,耳畔靡靡之音顷刻赶走了烦人的思绪。
两曲罢,嘉妃一个旋转扑到了乾隆怀里,搂着他的腰娇嗔道:“前几日纯贵妃姐姐身上的蜀锦当真好看,臣妾不依。”
好不容易才把景仁宫的茶点从思绪中剥离,此刻听到怀中的人儿提起,乾隆眉头微皱,再无半分情致,声音也冷了两分,“若是喜欢,明儿朕让内务府送两匹给你。时辰也不早了,朕先回养心殿了,你好好歇着吧。”
说完乾隆起身径直往外走去。李玉正在廊下歇着,听到声音看到是皇上出来了,唱道:“起驾。”
乾隆顷刻变脸,嘉妃犹自以斜依的姿势定在锦榻上,一脸不可置信,喃喃道:“皇上这就走了?”
看到皇上摆驾,在廊下伺候的腊梅赶紧进来寝殿,上前扶着点嘉妃,询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嘉妃抓着腊梅的手臂,一脸狐疑,“皇上出去的时候面上情绪如何?可是生了本宫的气?不应该啊,本宫也没说什么,不过是提了一嘴蜀锦的事儿。”
往常里,她提什么要求,只要不过分,不迂逾了规矩,皇上向来没有不依的,也从来没有因为这个生过气。况且皇上也知道,她一向喜欢华丽奢华的东西,皇上也大多惯着宠着,偶有责备,也顶不住她撒娇,如今日这般还是第一次。
况且今儿是她孕后第一次被翻牌子,虽说身子尚未完全大好不宜侍寝,但是往日里就算不宜侍寝的日子,只要翻了她的牌子,皇上一定会陪宿的,从来没有如今日这般就差拂袖而去了。
“没有啊,皇上面儿上没有丝毫情绪,也没看出来恼了娘娘,也没其他情绪。”腊梅左思右想都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娘娘可是同皇上说了什么?”
嘉妃回想了一下今晚的事情,本来一切都很美好,皇上对她也亲昵温柔,她抚琴唱词,皇上就坐在锦榻上听着,幸甚至哉还用左手点击案几跟着琴声合了节奏,无甚特别,然后就是她提了一嘴蜀锦,这也不算什么事儿啊,皇上也说明儿会让内务府送两匹过来。
嘉妃一时间想不出哪里出了问题,顺着蜀锦再想,难道是她提到了纯贵妃三个字,惹了皇上不快?
“本宫就提了一句纯贵妃身上的蜀锦……”嘉妃思忖道。
“难道皇上这是厌弃了纯贵妃,所以听到娘娘提起不悦?”腊梅也做此猜想,“会不会是这些日子太后太过抬举纯贵妃,惹得皇上不悦?”
“哼,若真是因为纯贵妃不悦,那么纯贵妃就算有太后给她撑腰,也翻不起什么花样了。这后宫的主子从来就只有一个,皇上。纯贵妃这波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真是让人痛快。”嘉妃一扫阴霾,喜笑颜开,眉梢眼尾都是快意。
“只要皇上不是因着娘娘而生气,就算今儿没有留宿也不妨事,只是以后良辰美景娘娘可别提旁人了,免得扫了皇上的兴致。”腊梅提醒道,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多亏有你时时帮本宫梳理,拿着吧。”嘉妃说着摘下耳上的珍珠坠子赏给了腊梅。
腊梅恭敬的双手接过,唇边的笑几乎要咧到了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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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下午,批完最后一份折子,乾隆放下御笔,端起茶碗浅酌两口,“换雨后龙井来。”
李玉闻言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招招手身后的徒弟小合子立刻收拾好呈了一盏雨后龙井来。
乾隆端起喝了一口摇摇头,怎么喝怎么没滋味儿,然而实在是渴了,吨吨吨一口气干了。
“让内务府挑一些好的蜀锦送到各宫,皇后四匹,娴贵妃,嘉妃两匹,令嫔一匹,嗯,舒嫔一匹。”乾隆沉吟道,“愉妃也一匹罢。”
“嗻,奴才这就着人去办。”李玉应声,顿了顿道:“纯贵妃那里……”
“聒噪。”乾隆说完拂袖而去,李玉赶忙跟上,这些日子皇上的情绪多变,真是难伺候哇。
不多会儿,内务府筹备好蜀锦,便指派了几波人送往各宫。
一时间各个甬道热闹了起来,路过见着的宫人们议论纷纷,这还是皇上头次这般大肆赏蜀锦,中宫自不必说皇上心里头一重要的人儿,娴贵妃有位份,嘉妃和令嫔有宠爱,是必得的,让宫人们意外的是舒嫔和愉妃也得了。
“舒嫔伺候太后多年,皇上向来孝顺,这是顾着太后给舒嫔面子呢吧?”
“可不是,舒嫔又向来不争不抢最是好相处,从不苛待宫人,皇上对她虽然冷淡,但还算得上敬重。”
“没想到愉妃也得了一匹,我刚才可是看到了,两个小太监往永和宫去了。”
“还不是为着五阿哥,五阿哥如今大了,前些日子也请了师傅开蒙,不看僧面看佛面不是。哪天五阿哥要是出息了,愉妃的好日子在后头呢。所以说这宫里啊,还是得有个孩子傍身。”
“今儿的活计都干完了?敢在这儿嚼主子们的舌根,不怕死的继续。”甬道上掌管洒扫的太监头子,看到几个年轻小宫女儿在议论纷纷,出言训斥。
小宫女们四散各干各的活儿。
春熙宫内,送赏赐的太监走了之后,嘉妃看着案几上的蜀锦,瞋目切齿,怒不可遏,“愉妃舒嫔算什么东西,也来分本宫的蜀锦,还有令嫔那个贱人。”
刚听送赏赐的太监说了之后,嘉妃压住了火气,此刻再是忍不住发作了出来。
“娘娘消消气,蜀锦跟蜀锦也不都是一样的,这两匹可是娘娘最喜欢的蝶舞百花图案,娘娘穿这海棠红色最好看了,满后宫也就娘娘撑得起这般明艳的颜色。”腊梅双手捧着其中一匹打开给嘉妃看,笑盈盈夸赞道,“想必皇上特意吩咐了内务府的奴才们,先紧着娘娘这边呢。”
“那是,皇上最喜欢本宫穿海棠红的颜色,还夸赞本宫回眸一笑胜星华,”提及过往,嘉妃怒气渐消,面上的怒火也转为了红霞,只是转念又想到她撒娇讨赏,结果合宫都得到了蜀锦,心下还是不爽。
腊梅如何不知自家主子的心思,忙陪着笑脸道:“皇上这般大肆赏赐蜀锦,想必是打纯贵妃的脸呢,咱们且看好戏就成。况且娘娘这两匹蜀锦当真好看,奴婢这就吩咐内务府立刻按照娘娘的尺寸裁制新衣,赶赶工,最快后儿娘娘就能上身了。前两日皇后不是邀请各宫于三日后在长春宫内赏菊,到时候娘娘必定艳压群芳。”
“既如此,就去办吧。”嘉妃拢了拢鬓边的青丝,嘴角噙笑。
*
三日后,合宫去长春宫赏菊。
吃罢早膳,再次梳洗后,苏梨末坐在妆台前悉心装扮,冬雪那盒劣质脂粉已经见底了,这些日子她逐渐减少用量,慢慢的让皮肤底色显现出来,也是时候换盒新粉了。
苏梨末打开现场的上等茉莉花淘澄制成的脂粉,少量多次匀在面上,细细描眉,又用眉笔带了一下眼线中端,看上去眼神明亮了不少,又点了一些口脂,简单不失精细的妆容。
“梳个燕尾小两把头,这朵菊花绒花发饰插左边,右侧点缀一朵绒花,再插上这支鎏金珍珠流苏彩宝的步摇好了。”苏梨末看了看妆台上的发饰挑了几样让霜降看着装扮。
“娘娘总算肯精心装扮了,只是奴婢看着还是过于素雅,要么后面再戴一个嵌着羊脂玉的赤金后压?”霜降说着拿起后压在苏梨末脑后勺上比了比。
“好看是好看,太沉了,搁着吧。”苏梨末摇摇头,拿了一对小巧的珍珠耳饰比了比挂上。
“令嫔不过是个嫔位,整日里珠玉满头的戴,恨不得把皇上赏的都戴上,好叫人知道她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冬雪在旁边举着铜镜跟妆台上的铜镜呼应。
“她年轻妩媚又得宠,是该好好打扮,况且也没越过她的位份去。日后你们见了令嫔要格外的恭敬有礼,不可错了礼数。”苏梨末温声说道。这个令嫔得宠的日子且在后头呢,还生了下一任皇帝。就算得罪嘉妃,寻常情况下,苏梨末也不想跟令嫔撞上。况且如今嘉妃看她不顺眼,敌人的敌人,倒是朋友了。这后宫的局势也是流转不停。她不想做项目,只想摸鱼,但是既然这项目不得不做,那就有选择的做,打工人打工魂。
“娘娘还穿这套妃色绣梨花的蜀锦吗?”霜降伺候好梳头,又去挑宫装。
“大半年来,皇后产后第一次合宫觐见,实在不必过于招摇,就那套窃蓝素缎的宫装好了。”苏梨末指了指介于淡淡蓝绿色之间的那套,素雅又端庄不失稳重。
前几日皇上才赏了众妃嫔蜀锦的事儿合宫皆知,苏梨末自然也是知晓的,旁人也就算了,这种场合嘉妃想必会穿。
苏梨末换好宫装在穿衣镜前照了照素雅别致又低调内敛,再无半点不妥才让霜降和冬雪扶着她前往长春宫。
苏梨末到的时候,院落里已经三五结伴站了多位宫嫔。今儿除了位份最低的官女子之外,其他的妃嫔皆收到了邀请,况且大半年来第一次觐见,都卯足了精神早早就来到了长春宫侯着。
初秋正是赏菊的时节,难为内务府让培植了这样好的菊花,几盆名贵的绿菊格外显眼,还有嫁接培植一株上开红黄紫三种颜色的珍贵品种。
众妃嫔见到苏梨末,纷纷上前依着规矩行李请安,苏梨末温声一一叫起,除了常见的妃嫔,另有两三个陌生面孔,苏梨末叫不上名字,想必位份较低平时给太后请安的时候也不得出席,中秋大宴坐的又靠后,苏梨末实在没印象,笑笑点头示意则了。
不多会儿,娴贵妃来了,和苏梨末行了平礼,众妃嫔也上前请安。
“妹妹今儿的打扮也太过素净,不过看起来气色好了不少,肤色也日渐白嫩。”娴贵妃笑道,梨涡浅浅。
“养了这好些日子,总算养回来了,还得多谢姐姐送的几盒东阿阿胶当真是好东西,最是滋补。”苏梨末温声笑笑,声音舒婉柔和。
“可不是,纯贵妃娘娘的气色是好了不少,比生产前看着还莹润了不少。”令嫔笑盈盈道。
苏梨末扭头看着面前的令嫔,吊梢凤眼,唇角微微上扬,自带笑意。如果说嘉妃是美的明艳夺目,那令嫔则是自带一股风流韵味儿,眉梢眼尾皆是风情,眼角的泪痣更是平添一抹妩媚。
如斯美人,当真是我见犹怜。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交流,苏梨末不由生了好感,这长相几乎是在她审美上跳舞,疯狂踩点。
“令嫔妹妹才是浓妆淡抹总相宜。”苏梨末内心有一百句夸赞的话,然而十分委婉的说了一句,不好表现的太过明显。这长相别说皇上这个大直男喜欢,她苏梨末也喜欢。第一次有人完全踩在她的审美点上。后宫的确卧虎藏龙,美貌的人太多了,乾隆也是收集癖,几乎各种类型的美人都能挑出一个。不过还不算丧心病狂,没有白白瘦瘦的幼女。
不过令嫔身上这身粉紫色的蜀锦,令人玩味。
“嘉妃到。”守门的太监高声唱道。
众人往门口望去,只见嘉妃身着一袭海棠红色的蜀锦,摇曳生姿,走路带风,气势十足,一整套的赤金头面,熠熠生辉,富贵无匹。
嘉妃骄矜的走上前来,向娴贵妃和苏梨末行了礼,又受了其他人的礼,环视一圈目光定格在了令嫔身上,不冷不热道:“令嫔妹妹这身蜀锦不错,可惜仅用绒花做配饰,太过小家子气。皇上之前不是赏了妹妹一套鎏金翠玉的头面。”
“鎏金翠玉头面如何能同娘娘这套赤金头面相比,妹妹不过是小家子,怎敢与嘉妃娘娘相提并论。”令嫔笑意盈盈,面儿上无半分愠色。
“宫女儿出身,小家子气惯了,只是你如今已是一宫主位,也该改改这寒酸之气。没得丢皇上的脸。”嘉妃讥笑道。
“皇后娘娘素来提倡节俭,吾等自当以皇后娘娘为榜样,俭省着些。”令嫔不卑不吭,眉梢眼尾均是笑意。她向来最恨别人拿她的出身说事,但是两三年来这样的话也听了不少,早就惯了,况且英雄不问出身,他日未必没有扬眉吐气的时候。
令嫔话音刚落,就听到扫琴通传道:“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依礼请安。
“各位妹妹请起,多日未见,妹妹们风姿依旧。这几日本宫见菊花开的正好,便想着邀请大家来一同赏玩。”富察皇后言笑晏晏道。
这几日,七阿哥身子好多了,她整个人也放松了不少。因着怀胎、生产,照顾七阿哥,这大半年来她未尽到中宫之责,如今大好,便邀请众人一是赏花,二也是告诉众人从今以后每个月初一十五,可以来长春宫觐见请安了。
“元稹诗曰: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今儿本宫也风雅一回,另命人做了三色菊花糕点,大家尝尝看。”富察皇后抬手示意燕儿上糕点。
“皇后娘娘宫里的糕点自然是不错的,嫔妾们好口福。”舒嫔轻言浅笑,率先捡了块菊花糕放到了嘴里。
这三样糕点均是以菊花烹饪,闻着还有淡淡的味儿,令人食指大动。苏梨末也捡了块放到嘴里,别说,还挺别致的,回头她也研究研究去。
“元稹这首词好是好,但是未免凄凉,臣妾倒是喜欢那一句:我花开后百花杀,满城尽带黄金甲。”嘉妃右手拈花,灿然笑道。
闻言,众妃嫔心内一抖,嘉妃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皇后也一时语塞。只是本就是以花论花,也不好说什么。
“过刚易折,恐不是长久之计。到时候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可就不好了。臣妾倒是喜欢菊花的泰然和与世无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苏梨末笑吟吟道,面若银盆,眼如水杏。这题她会,小学参加诗词大赛至少背了三四百首。
看苏梨末接过话柄打圆场,富察皇后眸光瞬间柔和了不少。
苏梨末勾了勾唇。她生产后富察皇后悄悄让扫琴送来了纤润的膏子,她虽然没用,但是这份情谊她记得。
“你……”嘉妃怒目而视,正欲发作,听到太监通传,“皇上驾到”,只能偃旗息鼓。
“陶渊明的诗,”乾隆正要踏进长春宫,听到苏梨末的话开口说道,迈开长腿径直走到了富察皇后身边,“皇后开赏花宴怎么不邀请朕?若不是来长春宫看你,岂不是要错过这良辰美景。”
“早知道皇上要来赏花,臣妾就让内务府再多搬来一些。”富察皇后回握乾隆的手,伉俪情深。
这一幕着实刺眼,嘉妃眸光闪烁,转到别处看花。这些年,无论皇上再怎么宠她,但是只要有富察皇后在的场合,其他所有妃嫔都沦为陪衬,她也不例外。少年情谊,当真就这般坚不可摧?这么多年无论她想尽何种办法,依旧改变不了。不过她改变不了,其他人也改变不了,比如狐媚子令嫔,还有从前得宠薨了的慧贵妃高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