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四巨头开会</h1>
有皇玛嬷、皇阿玛、额娘跟亲哥撑腰, 茉雅奇只求人生潇洒。一向怎么肆意怎么来,都没把结婚这件事纳入人生计划内。当然也更不会在乎那劳什子的名声问题。她……
只有些歉疚有些恼火,还有那么一丢丢的怕!
原本她就打量着来波儿杀鸡儆猴, 好叫所有的蒙古王子、小台吉们都望而却步。别再巴巴地盯着她这朵高岭之花, 甚至还惦着折回家!
谁想着平平无奇一鞭子抽过去, 居然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呢?
手臂骨折啊!
搁在现代,搞不好都要留点后遗症的存在,更遑论这医疗条件落后三百年的大清呢?别的不说, 就刚刚打夹板固定的功夫。就疼得布日固德冷汗涔涔,哭爹喊娘,直喊自己快要死掉了。那接下来至少一个多月的固定与漫长的复健……
茉雅奇烦躁地拧了拧眉心, 不止一点担心。
既怕这货就此落下点残疾,变成个耷拉膀子的瘸鹰。又怕他那个疼儿子出了名的阿布借高上梯子,逼着她下降以赎己过。
虽则依着皇阿玛、皇玛嬷对她的疼爱程度, 此事成功的机会很小。
但……
现在可是皇阿玛厉兵秣马,准备再战噶尔丹的关键时候。
一头是她这个虽可可爱爱,却也没少惹是生非的公主, 一头是祖宗基业、万里河山……
唔, 真要到了那种时候, 她不敢指望皇阿玛能再爱她一次。
勇敢抛弃江山,只以她的幸福安康为首位什么的, 八成只存在于逻辑全无、三观炸裂的狗血爱情剧。
而很遗憾, 她所在的是正正经经的大清。
正胡思乱想着, 就听着静鞭声响起, 有太监通传:“万岁爷驾到!”接着帐门被撩开, 她家皇帝爹跟个高大魁梧却红着眼眶, 如丧考妣的蒙古汉子前后进来。
都没等茉雅奇见礼, 那蒙古汉子就哭啼啼奔向了布日固德:“我的儿,阿布听说你手臂折了?太医怎么说,得将养多久?会不会……”
被包扎好,已经恢复些理智的布日固德牵起嘴角:“阿布勿忧,儿无事。太医说只要好生将养,多加注意,便不会留下甚症候。”
“真的?”那蒙古汉子,也就是布日固德阿布——阿巴亥博尔济吉特亲王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来的路上,阿布就一直担心。刚听着信儿的时候还厥过去了!”
“就怕老子辛苦耕耘数十载,才得你这么一只雄鹰。真要是耷拉膀子变成只废鹰了,还怎么镇压那些个倚老卖老的部众?又哪儿找个门当户对、色色俱全的福晋哟?”
“没有福晋,就不能绵延子嗣。那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这支就要断送在你我父子手里……”
“呜呜呜,将来这可有什么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巴拉巴拉好一顿疼惜自责,百分百疼儿子入骨的好阿布。比起康熙疼茉雅奇、太子的劲儿也是有过之而无不足了。
不过,您这张口千顷地一根独苗,闭口全指望儿子传宗接代。生怕他有丁点不好,就找不到合适的姑娘与配的做派。真的不是哭惨式威胁,想要借高上梯子就势给儿子赖来个公主媳妇?
得说算盘打得挺好,只康熙别说没打算近几年就给宝贝公主指婚。指,也绝不指这么个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盲目请战,一而再地上赶着找抽。结果力有不逮被抽飞,还父子俩抱头痛哭试图卖惨胁迫的玩意儿!
他闺女再是如何泼辣彪悍,啊呸呸!
是再怎么勇敢果毅,深具满洲姑奶奶风范,也得找个文武双全、品学兼优的伟男子以配。
果断把这个怂货剔除在女儿未来额驸人选后,康熙也不去打断人家的父子情深。只拉着宝贝女儿嘘寒问暖:怎么样?太医给你诊过脉没?是不是吓坏了?有没有什么大碍,可需要吃几贴药?
脑补千万条皇阿玛如何狂怒、痛心、失望,甚至迫于蒙古压力直接将她许给布日固德的桥段。
再没想到会被关心了一脸的茉雅奇泪目,满满感动地摇头:“皇阿玛别担心,女儿没事。可……呜呜呜,女儿似乎给您闯祸了!”
乖女儿向来刚强,简直流血不流泪。这番却哭得跟个泪人一般,可见心中惶恐与自责。是了,她那良善到连蝼蚁都不肯随意踩踏的性子。这番却生生折了人王子一臂,心里又怎会好过?
康熙拧眉,不由对某个惹事儿的王子颇多怨念。
没有三分三,你上的哪门子梁山呢?
约战之前,都不打听打听自己挑战的是谁么?
布日固德好容易把自家阿布安抚好,抬头就看到康熙这眉间沟壑都恨不得夹死苍蝇的样子。还当他是怪茉雅奇鲁莽冲动,坏了满蒙和谐呢!
虽则事情发展与原定计划背道而驰,还多了这么个简直叫他生命无法承受之重的后果。
但只怪自己鲁莽、自负又倒霉,还真没有丝毫怨怪茉雅奇的少年赶紧挣扎起身,在其父帮助下给康熙行了个不大标准的礼:“奴才阿巴亥博尔济吉特布日固德见过阿木古朗汗,谢阿木古朗汗百忙之中抽时间来看望奴才。”
“您的一片关爱之心,奴才收到了,也大为感激。只……”
“此间种种,都是奴才挑战在先,公主为满蒙情谊故才不得已指点了奴才几招。不料奴才学艺不精,又差了点儿运道,这才有如今之祸。跟公主毫无关系的,阿木古朗汗您不要怪她!”
康熙笑,心说怪是肯定不能怪的,朕怪谁也舍不得怪自家乖乖爱女。
但该有的面子工程也肯定得有。
到底是阿巴亥博尔济吉特亲王的独生爱子呢,还关系到满蒙友好的大事儿。必定得妥善完满地解决好了,不留任何被人指摘之处。
秉持着这个基本原则,康熙很是耐着性子跟这位科尔沁小王子寒暄了一通。甚至扒拉了两家上三代的亲缘,唤了他一声贤侄。流水一样的赏赐送过来,更把随行太医中最擅长骨伤的王太医派过来,专门照看他。
务必使他这只草原雄鹰不留丝毫症候,早日重新回到碧蓝的天空中翱翔。
直说得布尔固德连连点头,满满坚定地道:“阿木古朗汗放心,会有那么一天的。等奴才伤好后,还要找公主挑战。草原汉子的字典里没有认输二字,这面子怎么丢的,奴才就得怎么找回来!”
又双叒叕被挑战的茉雅奇:……
就很有点儿举双手投降,说声‘壮士你别,是在下输了还不行么’的冲动。
好在阿巴亥博尔济吉特亲王比她更怕,闻言一巴掌呼到儿子后脖颈子上:“挑战,挑战,挑战!因为这俩字,你都遭了多大的罪?破孩子怎么记吃不记打呢?伤还没好就惦记下一次!”
“且不说你能不能打过的问题,只公主这等金枝玉叶就没有频繁迁就你的道理!”
一招失利,差点儿搭进去个儿……
这般惨痛的代价,叫亲王爷现在想想还特别的心有余悸。
皇家额驸再好,也不是谁都有这个命去当。自己就这么一个宝贝蛋,何苦巴巴地叫他当这个要命的额驸?好好的找个温柔体贴的贵女,生几个乖巧可爱的孩子,把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发扬光大不好吗?
横竖他还是亲王呢,将来儿子便是降等袭爵也还稳稳的郡王呢……
阿巴亥博尔济吉特亲王越想越觉得自己的主意正,浑然忘了是谁反复来回给亲儿砸做的动员。
各种说当皇家额驸的好处,拼了命地吹小公主的特别与受宠。直说得小少年春心萌动,为接近佳人甚至不惜剑走偏锋……
当然他怎么反复无常不要紧,重点是茉雅奇找到了合适的台阶。
那不赶紧下来,还更待何时呢?
茉雅奇赶紧绽开如花笑容,对着布尔固德好一阵嘱咐。字字句句都是让他好生休养,尽快养好身体。
以后增进满蒙情谊的机会多着,不必拘泥一时等等。
至于这个情谊怎么个增进,又有谁来增进?
呵呵,公主殿下可只字未提,给自己留了大把的活动空间。
不明就里的布尔固德还当已经取得了小公主的承诺,笑得见牙不见眼。各种配合王太医的医嘱,无限憧憬着伤好后勤加练习,一雪前耻,更顺利与小公主交心,互相欣赏甚至许下一生的美丽画面。
却不知因为与他这一战,温宪公主背上了多跋扈嚣张的坏名声。连带着试图效法他,以同样方式引得公主注意的巴图鲁们都少了大半。
公主营帐附近从门庭若市到门可罗雀,也就不到区区三天的时间而已。
茉雅奇一心想当个快乐的单身皇族,少年靠皇阿玛、中年靠皇帝亲哥,晚年还能仰仗皇帝亲侄砸!在老中青三代帝王的纵容下,各种作威作福……
对那些个狂蜂浪蝶们的退散简直喜闻乐见。
该吃吃,该喝喝的,没受半点打扰。
太后行帐内,却是一片的长吁短叹。康熙,仁宪,徳贵妃,胤禛,个顶个的愁云密布。
仁宪咬牙:“都怪那个布尔固德,对自己几斤几两都没个数儿!贸然挑战叫自己伤筋动骨事小,却害苦了哀家的小乖乖啊!”
本来一家有女百家求,多炙手可热的场面呢?
她都做好了年年秋狝都跟着,费上个五六年光景优中选优,给宝贝孙女找个当世无二好夫婿的打算。
结果这事儿一出,关于好乖孙这飞扬跋扈的谣言一起……
便是仁宪再怎么觉得自己亲手养大的乖孙女十全十美,也不得不承认:孩子这个婚事啊,怕是难了。
这不,她刚感叹完,德贵妃就眼泪汪汪跪下,直接脱簪:“妾管理不严,以至于谣言四起,害苦了茉雅奇,还请万岁爷与太后娘娘治罪。”
康熙起身,亲手把人扶住:“巡幸在外,本就不如宫中方便管理。爱妃事务繁忙,又有小七、十四两个魔星在,一时分·身无暇也是有的,不必如此自责。朕知你一片慈母心肠,茉雅奇有丝毫不好,你比谁都担心。只……”
哎!
康熙长叹,很有些头疼的样子:“温宪这孩子太有满洲姑奶奶风范,怕是难嫁啊!不过也不用愁,回头朕瞅着好的,圣旨赐婚便是。”
要命还是尚主,相信长脑子的都会做出正确选择。
一听赐婚,仁宪便也来了精神:“嗯,皇帝这主意正。不过结婚不是结仇,还是多少看顾下男方的意见。不妥哀家往科尔沁的晚辈中挑拣挑拣,来个懿旨选婿也不错。德贵妃你看呢?”
“万岁爷与太后都对那孽障满满疼爱之心……”
“德贵妃住口,不许那么说朕/哀家的宝贝公主/乖孙孙!”德贵妃话还没说完,就遭到了康熙与太后异口同声的驳斥。
仁宪不悦拧眉,狠狠瞪了德贵妃一眼:“才说你一片慈母心,可哪有慈母这么贬损自家孩儿的?”
“就是!”康熙跟着点头:“这要是被孩子听见了,得多伤心呢?虽则那皮猴子跳脱了点儿,脾气也急,遇事儿喜欢上鞭子。可向来都是她遇见不平,甚至被算计、被挑战、被觊觎。”
“都是事儿找她,何曾见她主动找过事儿?”
“可不!”仁宪冷哼:“自打我们好乖乖学武以来,第一个抽的就是胤禟那个臭小子。明面上那些个原因怎么回事咱就不说,可实际上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们当阿玛额娘的还能不懂?分明是那孩子得饶人处且饶人,宁可自己背了跋扈的名声,也不想毁小九太过。”
“不然宜妃人精似的,能对茉雅奇那么掏心掏肺?”
“佟佳庶妃要不带着那几个不成器的侄子进宫,也没后头那些个波澜。安郡王家那个被抹了郡主位的嘉敏也是口吐狂言,事涉皇家威严了,茉雅奇才不得已抽之……”
“桩桩件件算下来,那孩子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便是有更深层次的用意。别人误会她也就算了,你这个当额娘的,咋也能这么舍得伤自家孩子的心?忘了她对你那些个孝顺,给你带来的种种荣耀了么?”
好一番数落下来,说得德贵妃好想哭。
她真的,真的没觉得闺女不好啊!!!
就,习惯性地自谦一下而已。
好比时人谦称自家儿子为犬子、福晋为拙荆般。只是自谦,实际没有丝毫嫌弃的!然而,太后很烦,并不想听任何解释。只特别认真严肃地告诉她,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好端端荣获黑锅一口的德贵妃只能苦笑:“太后说的是,妾以后再也不敢了。”
然后巴拉巴拉,好一顿许诺保证。
仁宪这才满意而笑:“德贵妃倒也不必如此,下次注意便是。哦,对了,你刚刚想说些甚?”
“这……”德贵妃有些迟疑,但还是在皇上与太后鼓励的目光下开口:“妾是觉得,既然太后与万岁爷都全心全意的疼孩子,是不是可以适当放宽对额驸身份上的要求,只以茉雅奇的喜好为主?”
得到这两位的肯定答复后,德贵妃又言:“那这样的话,或者也可以将乌雅氏的适龄嫡系作为备选。”
“到底表哥表妹知根知底,不愁人品有瑕,也不怕嫁过去后受气。”
“咳咳,虽则茉雅奇天之娇女,身份赫赫。可……若枕边人诚心伤害、冷落她,却也不多难的。乌雅氏底子薄,族中子弟没有骄娇二气。还有妾震着,可保吾儿无虞!”
被她这话启迪了思路的胤禛点头:“实在不行,还可以从我的门客中选个好的。生死前程都拿捏在我手里,不愁他敢起什么幺蛾子,欺负了我妹子去!”
康熙、仁宪相视一笑,很对胤禛的这番疼爱妹子的言论做出表扬。
只德贵妃憋不住笑:“去去去,你自己都还在尚书房读书,指不定猴年马月才能开府建牙。等你门客,还不黄花菜都凉了?”
胤禛不服:“成家立业,成家立业。儿这都成家了,立业还不是早晚的事情?!”
开府早晚都会开府的,优秀的门客也会前赴后继!
对此,胤禛深深坚信着。
茉雅奇哪儿知道自家玛嬷、阿玛、额娘与亲哥都这么能耐。竟然还暗戳戳开小会,把以后将她怎么打包,又打包给谁的问题都研究了个七七八八。
现在的她啊,只愧疚与于自己一时鞭快,导致人阿巴亥博尔济吉特的小王爷要卧床百日。
又感念人家都已经那么惨烈了,还一直真心实意地替自己说情。
就不免趁着她还在围场的时候,时不时地过去探望下。
当然为避嫌故,她从不单独行动。每次不是有七哥胤佑相伴,就是有九哥胤禟、十弟胤俄作陪。那些用来给小王爷滋补的汤汤水水,也从不过她的手,绝不给别人半点造谣传谣的机会与空间。
就这,过来探望布尔固德的蒙古王子、小台吉们也不免酸溜溜,各种挤兑他。说他这个胳膊折的还真有价值,居然就误打误撞的入了那位公主的眼。说不得耷拉膀子的瘸鹰也能攀上梧桐树,当上高高在上的额驸爷呢!
布尔固德向来骄傲,哪受得了这样的侮辱?
当下就双眼圆睁,额角青筋爆跳,分分钟就要下地用拳头跟挑衅者论个高低。
关键时刻,还是他的堂妹阿巴亥博尔济吉特□□锦噶喇普郡王之女乌日娜拦住了她。
才七八岁模样的小姑娘杏眼圆睁:“阿哥你老实养伤,别上了这起子小人的恶当!他们啊,都盼着你留下点症候,变成耷拉膀子的瘸鹰呢!”
“毕竟同人不同命,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样的好运。生来就是亲王家唯一的嫡长子,大好的爵位等你继承。又跟公主殿下交好,成为她认可的朋友。”
“这处处不如人的,可不就容易泛酸?阿哥权当犬吠便是,何苦较真?万一不小心真的再伤到自己,岂不更让家里人伤心,看热闹的高兴?”
猝不及防间被拆穿了真面目的小王子、台吉们挂不住脸,纷纷指责小姑娘胡言乱语,冤枉他们一片好心。
更有那嘴贱的,说她小小年纪就这么牙尖嘴利,小心以后找不到婆家。
茉雅奇与胤禟胤俄过来的时候,就看着小姑娘气呼呼地拧着小鞭子:“姑奶奶嫁不嫁的出去,用不着你们这些癞.蛤.蟆操心。”
“但你们今天胡言乱语故意刺激我哥的事,姑奶奶可是记下了。识相的,就赶紧给姑奶奶滚!”
“不想好自己那个破嘴会不会说话,怎么说话之前,都别往我阿哥跟前凑合。不然的话……”
小姑娘环视一周,恶狠狠威胁:“就别怪姑奶奶心狠,马上把刚刚一切都添枝加叶地转告王伯。看他会不会宁可错杀,也不放过试图对他爱子不利的混账!”
这话一出,全场皆静。
刚刚还各种炸毛的蒙古王子、小台吉们纷纷色变。刚刚说话挤兑的那几个更是直接怂了,连连道歉,只求小姑奶奶高抬贵手。乌日娜只骄傲昂头:赶紧滚,否则姑奶奶的鞭子可就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