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蹬蹬的马蹄声响起。只见一袭红衣驰骋而来,竟是个女子。
康熙怔住,手中酒杯落地,失声呢喃:“乌林珠!”
胤礽眼睫一颤,乌林珠是他生母的名讳。
一眨眼的功夫,马儿已到了跟前,马上的人翻身下来,跪拜行礼:“参见皇上,太子!”
头微微低下,一双眼睛却骨碌碌往上瞄,充满了灵动好奇。
康熙回过神来,问道:“你是哪家的?叫什么名字?”
“回皇上的话。臣女名唤乌希哈,是噶布喇的女儿,家中排行第七。”
噶布喇的女儿,那便是赫舍里的妹妹。
康熙恍然:“怪不得!前些年便听说你长相肖似你姐姐,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刚才那一打眼,朕还以为又瞧见了乌林珠。”
“能与姐姐长相肖似是臣女的福气。可惜姐姐去得早,彼时臣女太过幼年,竟记不起她的模样了。皇上,臣女与姐姐真这么像吗?”
胤礽敛眉转动着手中的酒杯,嘴角挂着一抹微笑,不言不语。满洲姑奶奶可不似汉家姑娘,骑马射箭不足为奇,缠着长辈跟来围场的也有。但眼前这位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索额图皱眉:“乌希哈,圣上面前不可造次,还不退下。”
乌希哈却不愿意,反道:“叔父,我哪里造次了。陛下发话让年轻人们一展身手,可没规定男女。我也是年轻人,也有猎物要献呢!”
康熙来了兴致:“哦?你还猎了猎物?”
“臣女侥幸,射中了一只。”乌希哈一拍手,众人才发现身后侍卫用黑布罩着个大笼子。大笼子推上前,乌希哈将黑布掀开,竟是一只成年的老虎!
“臣女本是想抓一只狐狸,追着追着,狐狸跑了,不料竟遇上这猛虫。”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乌希哈跪拜道,“虎乃百兽之王,自该献给人中之王。”
康熙哈哈大笑,起身上前,亲自将她扶起来,“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等本事,瞧见老虎不怕吗?”
“怕!自然是怕的!若没有侍卫跟着,臣女肯定掉头就跑,不敢硬碰硬。但臣女眼瞅着身后一群侍卫,咱们这么多人,总不能还奈何不了一只大虫,不能堕了我们满人姑奶奶的威风,便直接对上去了。也得亏有侍卫帮忙,才将其捕获。”
胤礽勾唇,暗道:聪明。没把猎虎的功劳全揽在自己身上。需知这么大一只成年的老虎,男子见了都会发憷,更别提她一个姑娘家了。就算素日里有学骑射,又能有多好?
她若说全是自己猎的,没人会信,反而会怀疑她的用心。搞不好被扣一顶帽子,就是欺君之罪。可她直接说是侍卫帮忙的结果,表现得十分坦率,反倒让康熙对她刮目相看。
“临危不惧,不错!确实是咱们满洲的姑奶奶!”
康熙看着乌希哈,眼中尽是一个男人看待女人的侵略性。他挥手让人将老虎拖下去,对乌希哈赞不绝口。
胤礽捏着杯子,笑意不达眼底。有了这一插曲,在兽中之王老虎面前,其他人的表现就显得不那么出彩了。乌希哈手段不俗,知道自己想要以量取胜不太可能,便选择以质取胜。这只老虎恐怕不是碰巧遇上,而是早有预谋。
宴会后,众人散去。胤礽回帐,胤祉和胤禛像两个小尾巴一样,骑着小马驹跟在身边。胤祉还好,今岁已经入尚书房,也有跟着谙达学习,骑马已逐渐熟悉。胤禛就纯粹是靠侍卫牵着走了。
两人叽叽喳喳地缠着胤礽:“太子哥哥,今日围猎好玩吗?”
“你的那些猎物真是用药粉抓住了吗?”
“什么药粉竟这么厉害!改明儿能不能给我一点,我也想试试。”
“还有那只大老虎,真大!”
胤礽一一回答,末了说:“药粉是不能给的,真要引来猎物伤着你们怎么办?但我猎中的动物里有两只小狐狸,已经让人挑了出来,你们可以养着玩玩。”
二人欢呼。
打发了两个小家伙,索额图便来了。
胤礽直接问:“乌希哈是怎么回事?”
顶着胤礽的视线,索额图额头冒汗:“此事臣也是刚知道。她是跟着法保来的,之前一直做的男子打扮,还特意避开了我。”
法保是索额图的弟弟,也是胤礽的另一位叔公。
胤礽一愣,眼睛眯起来:“如今赫舍里家以你官位最高,今日乌希哈在你眼皮底下演了一出好戏,你说你不知情?”
看着胤礽嘴角的笑意,索额图不觉得轻松,反而背脊发寒。别看眼前这个太子才九岁,这些年相处下来,其心智手段,索额图是半点不敢懈怠,立时跪拜请罪。
胤礽又问:“前些年传出七姨母肖似皇额娘,当时孤曾传话给你,赫舍里家若想再出一位宠妃,孤不拦着,但不能打着皇额娘的旗号。你还记得吗?”
康熙还年轻,总会选秀。以赫舍里家的家世,年纪到了,自然会在秀女名单上。胤礽就算是太子,也不可能太过插手赫舍里的家事。赫舍里家的姑娘要进宫,他还能一次次出手断了人家的前程吗?
更何况,胤礽也无所谓她们进不进宫。但他不允许有人踩着他的生母往上爬!这tm跟在他生母的坟头蹦迪有什么区别?就算没见过面,那也是他生母!
“记……记得。”索额图将头压得更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