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琪的话音刚落, 六阿哥永瑢不干了。
他认真地朝永琪道:“五哥,小七与我坐在一处才是。”
他一双圆滚滚的猫眼,带着天真憨态, 认真起来更是让人无法反驳。说罢, 永瑢笑眯眯地朝永琮招了招手, “七弟,过来。”
六阿哥是个憨的,这是众位阿哥的共识。永琪不欲与他争辩, 笑了一笑就不说话了,转而朗声背诵起来。
永琮也倾向于与六哥坐在一处。这几年两孩子玩得极好,永瑢经常央求纯贵妃带他去长春宫, 一来二去,永琮就与永瑢发展出了一段革命的友谊。
永琮点头答应,然后蹬蹬蹬地找了一张木桌, 桌上已放置了文房四宝,并一叠描红的纸张。
他撑着桌板落座,白白嫩嫩的小手端正地摆起了正姿, 兔子围脖衬得一张脸精致极了, 像一个乖巧的小仙童。
蔡新捋了捋胡须, 不知从哪抽出一本《三字经》来,摆在永琮面前, 努力露出一个笑脸, 和声道:“七阿哥, 现下不需日日诵读。等学会了汉文, 阿哥就不能懈怠, 要勉力背诵, 师傅们时时刻刻都会抽查的。”
永琮眼睛一亮, 三字经,我会背耶。
这般想着,他故作严肃地点了点头,“永琮知道了。”
四阿哥永珹穿着厚厚的衣裳,面色有些苍白,唇色隐隐泛青,时不时地咳嗽一声。侍候他的小太监隔一会儿奉上热水,水里浸上棕色的药包,永珹的鼻尖常年萦绕着一股药味。
几年前发了一场高热,彻底伤了身子,永珹一直断断续续的咳嗽,也没见好过。但正常的读书、学习是毫无影响的,只是冬日畏寒了些,需要揣着暖炉。
永珹悄悄和永琪道:“蔡师傅这般严厉,小七倒是不怕他。”
从前,永珹还因为嘉嫔的劝诫,意图与永琪比个高低,现在他看开了,更不会因为读书而不顾身体,反而功课好上了许多,也会和永琪聊上几句,开开玩笑了。
永琪感叹了一句,“七弟这般可人,就连蔡师傅也会心软的。”
永珹一愣,不知道怎么回话,蔡师傅心软吗?
……
早读很快就结束了,林宝收拾好桌上的用具,屁颠颠跟着永琮到了专门授课的屋子里。几位师傅已经候在里头,永琮一见,便长大了嘴巴。
这些师傅,他都认识的!
张若霭张大人,梁诗正梁大人,还有傅恒小舅舅,讷亲大学士……
这阵容,也太豪华了一些吧?
张大人他们,都是教过太子二哥的老师傅了!
永琮踏进门槛的脚步迟疑了一瞬,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直觉自己做不成咸鱼了。
几位大人见到永琮,眼睛里都放出光来。傅恒就不用说了,这差事还是他特意求来的,抽空教教小外甥,真是再好不过的美事了。
至于张若霭他们,是乾隆任命的轮值师傅。
张大人与梁大人想起了五年前的一场大朝会,他们撰写夸赞七阿哥的贺文,被万岁爷夸出了花来,一路官运亨通,现今也是顶尖的大学士了。
升官最重要的还是靠他们的才学,但细细想来,与七阿哥不无关系。
都是缘分啊。
张大人看向永琮的眼神分外和蔼,永琮咽了咽口水,悄悄地退后了一步,耳尖也泛起了红来。
他想起来了!这就是超级无敌彩虹屁贺文的发起者张大人!
永琮有着小小的害羞与不自在,等到行拜师礼的时候,就被他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穿得有些臃肿,加上小豆丁一般的身量,称得上一句圆滚滚,有模有样拱手的时候差些摔到了前面去。不一会儿,永琮的脸颊就通红通红的。
傅恒憋着笑,忍不住摩挲了一番指尖,其余的大人们也满脸笑意,抖了抖肩膀。
“郑重”地行过了拜师礼,师傅们开始了自我介绍。
“从今往后,臣与梁大人便是七阿哥的汉学师傅……”张若霭笑呵呵地道,又指了指讷亲,“钮钴禄大人乃阿哥的满文师傅。至于富察大人,教的是骑射与武学。臣等每日轮值,绝不懈怠……”
永琮深刻地感受到了皇阿玛对他的期望。
让朝廷的中流砥柱盯着他读书,哎呀,背书的时候万一睡着,都不好意思了呢。
永琮很快端端正正地入座,屋子里只留下了讷亲,还有他的贴身小太监林宝。
永琮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圆眼睛睁得老大老大,刚刚开始上课,得认真听讲,给师傅们留下一个好印象,绝对不能睡着!
至于偷懒……嘿嘿,过几节课再说。
讷亲捋了捋胡须,笑眯眯地想,太子殿下的亲弟弟,不知道天资如何?
太子爷亲自叮嘱了,他这个七弟惫懒,还望大人多多关照。
讷亲看着面前的乖学生,睁着亮闪闪的大眼睛望着自己,不时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为人师表的满足感顿时袭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