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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花
只因突然兴起,青珏又躺了三日。这三日间栀瑶不仅为他做了许多桃花酥,更是下凡买了梨花醉当做熏香放置床头。
酒虫挠心,青珏终是顶不住美酒诱惑,翻然起身,只是这梨花香醇入喉,又令他想到了王冲,细细算着而今他正在经历第二世,第三世能否将其点化,还得看他这世所作之事。
承禹看着青珏若有所思的模样,小心问道:“帝君何事郁结?”
青珏浅浅瞟了承禹一眼,答:“琢磨着为你寻个接班人。”
承禹大骇,俯身跪于青珏身前,道:“帝君可莫要打趣小臣,小臣自小便跟在您身边,若是离开晹宸宫,小臣亦不知如何自处。”
青珏淡然道:“瑾华已从值守小将一跃成为天族统领,只你还不思进取,终日只在意这些琐碎小事。”
承禹道:“小臣为帝君料理宫务,瑾华为帝君守护天宫,小臣与瑾华皆是乐在其中,若能有幸再陪上帝君几十万载便是知足。”
青珏自是知晓承禹所言不假,方才也只是一时兴起自以为是为他打算一番罢了,“不过戏言,不必放于心间。只是此前下凡遇上一有趣孩童,答应三世之后便来渡他,如今已是第二世,只望他此世万万莫行有损德行之事才好。”
承禹哑然,道:“帝君这是怎么了?您可是从未看走眼过,今日竟这般多思多疑!”
奕殊的脸不知不觉地又浮现眼前,青珏长叹道:“是啊!本君从前从未看错一人,如今,怕是老了吧。”
“嗯,确然老了。”青樾推门而入,“此生竟有幸亲眼见着您老人家光荣挂彩还睡了八日!简直比见到上古妖王还令我惊叹。”
青珏淡然看着青樾,那日形势严峻故而还没来得及追问她手臂上那施展禁术而留下的独有紫痕,既然今日她主动送上门来,自是要追究一番的。
“你且退下。”青珏对承禹道。
待承禹退到殿外关上大门,看着这明亮的寝殿随着青珏一身寒意慢慢变冷,青樾心中一紧,先前的肆意荡然无存,心虚站在一旁只等青珏问话。
缄默良久,青珏浅声道:“你可是对那小子施展了返颜术?”他自是知晓,此种术法能使凡人返老还童,也可随施法者控制,返还至青壮之躯。青樾若想与文笙重围旧梦,弥补文笙这些年的缺失必定得施展此术。
然而此术用在凡人身上便是有违天道,故而为了防止此术滥用,除却天族几位上神外,其他仙者皆不可修行,也被列为天族禁术之一。
且青珩帝君在世之时便已将此条禁令载入天族律法中,并言明凡使用禁术者,手臂皆会出现一道紫痕,且永世不得消散。
青珏静静看着青樾,心中感慨万千。父君唯一的女儿却不惜为了一个凡人将他定下的条例一一打破,而这个凡人还是奕殊为了复仇计划送到青樾身边的。
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跟她说起奕殊设计一事,只得浅声警告道:“功过相抵,此次妖族攻天,你居功至伟,私用禁术一事本君便不再追究了。可若是再有下次,本君必定收回留在他身上那丝气息,让他随时在你面前消散。”
青樾自知此时不是得罪哥哥的时候,乖巧答道:“是,青樾记下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相伴九万载,青珏怎不知妹妹心中那数之不尽的花花肠子,如此听话必定有事相求,冷声问道:“有话直说,说完快滚。”
青樾嘿嘿一笑,道:“还是哥哥懂我!如今我返天宫已有九日,您知道的,作为归魂谷谷主,离开这么久是件极其不负责的事。现下您也醒了,竺渊兄长与翀苍兄长亦是无恙。”
察觉青珏神色有异,青樾犹豫片刻试探问道:“不知……我能否回谷静修了?”
“呵。”青珏冷笑一声,怅然道:“竟这般放不下他么?这六界明媚也有不及你那幽暗山谷的一日。”
青樾见自己心思已被看穿,亦不想再做隐瞒,浅声道:“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青樾此生只许文笙一人,还望哥哥成全。”
语落,青樾下跪叩首,未得青珏回应,亦没有抬头的意思。
“你倒是答得干脆。”
青珏声色淡漠中又透着丝丝不屑。殿中寒意渐浓,似有随时凝结之意。青樾只觉静得可怕,却又不敢抬头,生怕对上哥哥那清澈失落的双眼,惹得自己心生愧疚。
静默许久,青珏悄然捏诀,朝着青樾额间一点,熟悉的金色光束沿着青珏指尖延伸至青樾眼前。
直至金光消散,青珏有气无力道:“去吧,开谷闭谷之术今日我便传予你了。从明日起,朝至天宫,晚返归魂。归魂谷谷主你且当着,天族战神之职你也暂代几日。本君乏了,容我再休憩些时日吧。”
青樾看了哥哥许久,并未从他脸上看出一丝心绪,才黯然走出寝殿。
栀瑶本是要与青樾一同来看望青珏的,行至半路想到锅里还有一碟桃花酥,便让青樾先行一步,自己带上桃花酥再来。
不承想刚至朝阳殿门前,就见承禹颔
', ' ')('首守在门外,想来是青樾在为青珏渡入灵力疗伤,便在殿外等候。看着神色黯淡,栀瑶一惊,忙问道:“帝君怎样?可是伤势反复?”
青樾摇头。
栀瑶急了,又问:“到底怎么回事?帝君醒了没?”
青樾又是猛地摇头,一脸苦恼答道:“我哥哥可能真的老了,他说让我暂代战神之职,他想休憩些时日。”
栀瑶哑然,看着这个比自己年长却少了好几根筋的丫头,只觉心疼青珏之意更盛,无奈道:“小樾樾,帝君可能是累了,但不代表他老了。他为天族和你劳心劳神十一万载,还不容许他有累的一天吗?”
青樾恍然大悟,喜道:“既是如此,我便放心了。那我先回归魂谷瞧文笙去了,哥哥就交给你啦!”
话音刚落,那道青色身影就在栀瑶和承禹眼前消失了。
栀瑶甚是震惊,满是同情地看着承禹,道:“这些年可真是苦了你和帝君了。”
承禹长叹一声,默默点头。
栀瑶哪里知道,方才她的话一字一句全部落入青珏耳中,令他很是感慨。徒活十一万载,除却父君母后,栀瑶是第一个关心他喜乐,关心他累不累的人。
待栀瑶捧着桃花酥进入殿中,青珏目光清澈与栀瑶四目相对,一身寒意早已消散,虽是面色苍白却也能看到一丝温度。
栀瑶先是一惊,许久没见能动的青珏心中甚是高兴,放下琉璃盏立刻蹦到青珏面前,细细端详良久,又用纤纤玉指戳了戳青珏肩头,打趣道:“小伙子身子恢复得不错嘛!”
青珏愣神片刻,哑然失笑。这一笑令栀瑶更是恍神,虽以前也见他笑过,可如今这笑竟带着七分温柔三分宠溺,让她顿时招架不住了,痴痴地说:“帝君,您笑起来真好看。”
青珏立马收起笑容,故作板正道:“莫要放肆。”
栀瑶恍若未闻,凑到青珏跟前本想细细一观青珏神颜,却不想嗅到一股梨花醉的味道,调笑道:“帝君,您这是偷喝梨花醉了吧!”
看着栀瑶近在咫尺的小脸,青珏心神荡漾。失神片刻又是一副清冷傲世的模样,道:“并未。”
栀瑶不信,道:“咦,那这一身酒香是怎么回事?”
青珏悄然捏诀隐去身上醇厚酒香,反而使得栀瑶身上玫蕊馨香更浓,萦绕鼻间久久不得平息。无奈只得以食指轻柔地将栀瑶脑袋推向一旁,冷声道:“许是你放在我枕间的梨花醉气味过甚,惹得我也一身酒气了。”
栀瑶闻言,淡然将桃花酥捧到青珏面前,并从袖袋中掏出两坛梨花醉,分了青珏一坛,道:“原想着你若今日不醒,明日我再将这梨花醉拿出,现下看来,正是饮酒庆祝的好时候。”
青珏问:“所庆何事?”他着实想不出现下有什么是值得二人把酒庆祝的。
栀瑶答:“自是庆祝您在营救奕殊帝君一事上多了得力帮手呀?”
青珏不解,眉尾不自觉向上挑了挑,莫不是暗指这得力帮手是她?
栀瑶自是知晓青珏心中疑惑,道:“天、妖一战,虽天族重创,可若非此役,天族众神又岂会知晓妖王寒仪的真实身份呢!我自是知晓您是想凭一己之力救回奕殊帝君的,甚至不惜为了保全奕殊帝君名誉隐瞒此事洗去宛音公主记忆。”
栀瑶看着神色微变的青珏,又道:“可我倒是觉得你们既是自小一同长大的情分又同为天族尊神更是不该为其隐瞒。当想办法将其救出,公正处之。且奕殊帝君乃九尾狐族,若是天族秘法不能将其解救,说不定九尾狐一族有相救之法?”
一语落在青珏心间,让他觉得甚是有理,不自觉又对栀瑶高看了几分。曾只觉得栀瑶与青樾脾性颇为相似,如今看来,脾性确然相似,心思却是不同的。二人虽是同为率性坦荡,栀瑶却是心思缜密、敏而多思。
于奕殊一事上他确然存有私心,那私心仅仅是亲如兄弟的情分,还有对芙月一事的愧疚。可当他知晓奕殊为了芙月而设计青樾,且如今青樾还深陷其中时,那抹愧疚就消失殆尽了。
而今他一心只想将奕殊救回,不管是为了天族、六界,还是他们十一万载的情分,都将再奕殊归位之日全部抵消。
栀瑶自是不知青珏心中所想,看着他望着自己出神,还以为自己慷慨之言触动了青珏心弦。本想着自己会娇羞满面,不承想心脏确是怦怦直跳了,可爪子却不听使唤地拍了青珏一掌,道:“墨迹什么!喝呀!”
青珏被这突如其来一掌拍得愣神,骤然觉得不能让栀瑶与青樾在一起的时间长了,还是将青樾圈在谷中较好……
≈ap;lt;hr size=1≈ap;gt;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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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妄
清
', ' ')('风泠月,自那日灵霄殿上青珏将实情相告后,天族众神与九尾狐族长者皆是沉默不语,一众仙者面色有异却不敢言明,营救之法未商议出来,流言蜚语倒是传遍天宫。
惋惜之声少有,苛责之声不断。
九尾狐一族自是亲自查验了昔日璀璨夺目的烨宁宫,而今一片狼藉,惹得几位长者潸然泪下。然,九尾狐族异心之徒也不少,营救之法想不出来,小心思倒是不少。称既是奕殊帝君甘愿归于妖族,就该在族中择贤能之士代其位、谋其事。
竺渊只浅浅瞥了言语之人,面色铁青看着一园废墟,久久不语。他自是知晓此役天族伤亡损失有多重,一切虽因奕殊而起,如今局面也是非他本意。
翀苍倒是直言,“贤能者代之?而今不该是合众仙之力将奕殊的元神、肉身取回,诸位莫不是要为烨宁宫新择主人?”
人群中一高亢的声音响起:“如此罪大恶极之人,如何当得我九尾狐族之首!?”
此言一出,九尾狐一族半是沉闷,半是附和,令青珏不禁想起父君离世那日,白羽凤族一干人等也是这般。寒意瞬满心间,冷声道:“人未救出,事未明了,如此便下定论,是否太早了?”
那人冷哼道:“事未明了?在灵霄殿上道出妖王寒仪复生与奕殊帝君有关的,可是你青珏帝君!此时怎的又出尔反尔了?”
青珏目视前方,漠然道:“本君自是将所知实情告知天君,若要究其始末知其本意,必然要将奕殊帝君救回方能大白。莫不是尔等不愿救人,只想谋位?”
翀苍不屑一笑,召出映洲剑在手,冷声道:“谋位?若是三君之中连本君都打不过,却想承下这烨宁宫的帝位,诸位恐怕是来搞笑的吧?”
九尾狐族众人见三君齐心,意思明确,必然是要救出奕殊帝君,尔后该如何处置再做定论。虽是不服,但也不再多言了。
此时一白发老翁拭去眼角泪水道:“九尾狐族有一秘法,若是遭大难致使元神沉睡,便可用其血脉相连之人的心头血唤之。可如今奕殊帝君一脉只他一人,此法也是枉然。”
闻言,众人又是阵阵沉默……
青珏斜卧扶桑树下,如往日一般对花饮酒,那日老翁的话一直萦绕心头,若是芙月还在,让她取上一碗心头血凝结成丹诓骗寒仪服下便可唤醒奕殊元神。
可转念一想,满心惘然,青珏自嘲笑道:“若是芙月还在,又怎会有今日之祸。”
承禹闻言,正在手中剥皮的橘子险些滑落,栀瑶不知何时过来的,自然接过橘子问道:“芙月是谁呀?”
承禹浅浅瞟见青珏面色有异,不敢回答。静默片刻,青珏冷声答道:“奕殊的妹妹。”
栀瑶恍然大悟,在九重天混迹了这么久,自是听得不少天族八卦的,当然也是知晓曾烨宁宫的公主因逼婚不成跳下诛仙台灰飞烟灭的故事。
只是她的名讳似乎是这天宫禁忌,无人敢提。如今听青珏说起,才知道那寻死的公主名唤芙月。
“芙月、青樾,听着倒是与小樾樾的名字相似。”
“四宫帝后素来交好,一早约定若是生的女儿取名便是同音不同字。”
栀瑶暗暗点头,又问:“若是这般交好,为何你当日拒婚于她?”
承禹瞠目结舌,骤觉栀瑶有些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意味。
青珏浅浅睥了栀瑶一眼,“为何要娶一个拿自己性命安危不当回事的女子?”
“你们男子不都喜欢女子为自己舍生忘死吗?”
“舍生忘死可是与为情寻死觅活大相径庭,且我想男子应该更为心悦懂得自持自爱的女子。”
栀瑶想了想父君后宫那群姨娘,似乎确然是那群动辄寻死觅活的不得宠爱。
“如今可是有解救奕殊帝君之法了?”能让青珏此时突然提及之人必定与解救奕殊一事有关,栀瑶浅声问道。
青珏抬眸定定看了栀瑶片刻,道:“以血脉相关之人心头血唤之,可如今烨宁宫一脉除了奕殊再无他人。”
栀瑶想到天族四君似乎年岁相当,便问道:“怎的奕殊帝君也与你一样孑然一身?”须臾,又叹息道,“好歹学学天君,为自己留下血脉,以备不时之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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