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但是无论如何,他并没有把这个秘密传给我的打算。
母亲在信里提到,我的亲生父亲是曾经柯家长房里的一位客人。当然,这个人,后来我知道,其实他也和柯家有着血缘关系。
母亲在向我讲述了这个秘密后,叮嘱我道,这个秘密从父亲的父辈祖辈开始,已经保守了许多年。
他们沦落到了柯家的旁支左系,不起眼,不出众,甚至还忍受着贫穷,却也从来没有想过动用这个秘密。因为他们深知,这个秘密一旦面世,怕是将引起国家动乱民不聊生。
母亲把这个秘密尽数向我交待,是怕我一个人孤独地留在人世间任人欺负。
母亲希望我一辈子不会动用这个秘密。
其实我也希望我一辈子不会动用这个秘密。
可是……是他们在逼我,逼我动用一个神秘的强大的力量,来为我自己向这个世间讨回公道!
我拿着这块玉,开始启用了守候这个秘密的那个神秘力量的继承人。
他们已经延续了数百年,只为了能等到那个向他们发出号令的龙玉继承人。
而我,发出的第一个号令便是:烧掉天逸书楼。
我的母亲已经不在了,我不需要踏入什么天逸书楼,更不需要看什么方子。
可是我踏不进去的书楼,看不到的方子,你们全天下人,再也不要看到好了。
我看着远处的熊熊烈火,听着柯家人绝望的尖叫,以及那徒劳的泼水救火,忍不住站在高塔之上哈哈大笑。
这是传说中的天下至宝,我就是要让他们毁于一旦,让你们痛苦,让你们后悔,让你们永远看着那片灰烬,留下无穷无尽的遗憾。
我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柯家,前去燕京城投奔萧家。
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多么一个巧合,我的姨妈就嫁入萧家,是萧家的大夫人。
可是我并没有什么野心,对那如山的所谓的宝藏更是没什么兴趣,至于颠覆朝政,至于倾覆天下,我更是毫无兴致。
我只是想好好地活下去,像我的父亲母亲,像我的祖父祖辈那样,平静地活下去。
至于所谓的秘密力量,今生今世,我想,我再也不需要了。
而当我踏入了萧家的时候,第一眼,我就看到了我命中注定的劫。
他叫永瀚,是我的表哥。
身形修长,肌肤如瓷,白衣胜雪,黑发如墨,俊美绝伦,神情略显倨傲,乍一看,仿若神仙下凡。当他看到我的时候,他就冲我笑了。
他这一笑,我仿佛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这个世上,还从来没有人这样冲我笑,又对我笑的那么美。
来到姨妈家,我连着几日,不能安睡,闭上眼,全都是他的笑,他在漫天雪花飞舞中对我笑。
可是让我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和那叶家的女儿叶青萝颇为要好,好得跟什么似的。
别人说,他心里眼里只有那叫阿萝的女子。
我不信。
别人说,他将来会娶阿萝为妻的。
我还是不信。
别人说,阿萝是燕京城里最美的女子。
我当然更不信。
别人还说,阿萝和我长得有一点相似。
我信了。
于是当我见到了那传闻中的阿萝时,我看着她那绝色的姿容,轻轻皱起了眉头。
永瀚表哥,他心里是有我的吧,他见到我第一眼,就对着我笑得那么好看,就好像灯火阑珊处的回首轻轻一瞥。
那么他为什么不愿意娶我,却要那阿萝?
他为什么……后来都不敢看我了?
我按捺下心中的疑惑,乖巧地留在萧家,留在姨妈身边,当一个丧了父母的孤女,被人怜惜照料,也被人叹息怜悯。
在别人眼中,我是卑微的。
我想,我确实就是卑微的,我在萧永瀚面前,卑微到了极点。
我就这么苦守在萧家,只希望他能看我一眼,不要看那叶青萝了。
但是我没想到,我这般苦守,换来的是他要迎娶那叶青萝的消息。
他新婚那夜,我来到了他的洞房外,收买了嬷嬷,用计将他请出来。
我问他,愿不愿意给我私奔。
只要他愿意,我可以许他我的一切,包括关于萧家那天大的秘密。
可是他却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望着我,仿佛我是一个笑话。
我哭了,哭着求他。
我这辈子,只是一个柔弱的孤女,所求不多。
年少时,我求那天逸书楼,待到如今,我求他。
我只求这个世间莫要把我逼到绝路,我只求他能再给我那样一个笑。
可是他的话,几乎把我的希望,把我的自尊,全都踩踏到了脚底。
我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可以对我绽开那样笑的少年,有一天,可以对我说出这般残忍的话。
那一夜,他娶了叶青萝。
之后,我死了。
我要死,我要进入十八层地狱。
因为只有我踏入了十八层地狱,我才能拉你们下来,一起沉沦。
你们鄙视我,怜悯我,忽视我,你们私下说着叶青萝和我相似却比我更好看,你们只以为我是个柔弱无助的孤女,你们以为我可以任意践踏。
那我,就要你们和我一起痛苦。
我可以让天逸书楼在那熊熊烈火之中毁之一旦,我也可以让你萧永瀚痛苦一生。
我要让你饱受背叛之痛,让你的妻子去生下你叔叔的孩儿。
我要让叶青萝永远被囚禁在水牢之中,要让她就听着那亲手由你弹出的绮罗香——为我弹奏的绮罗香。
我闭上眼睛,笑望着这一切。
永瀚,当你带着温柔的笑,为我戴上那发簪的时候,你可知道,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