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好玩,陈冉平时能吃两大碗饭,叉腰骂男生的时候虎虎生威,眼下却跟只病猫似的,还是只矫情的病猫。
“就憋着,来了也把它憋回去。”
“噢,我尽量吧。”
“不来你还是小孩,来了就不算是小孩了。”
“那是什么?”
陈冉想了想,“就是少女了。”
宋倾城看着陈冉,没感觉到新知识点的增长,却无端看到了一条鄙视链,柔弱少女高高站在顶端,看着她。
就在刚才,两三个女生围着陈冉,脑袋凑在一起,小声嘀咕着专属于少女的摩斯密码。
宋倾城有些落寞,她没有摩斯密码,她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
铃铛脆响,两人前后走出便利店,陈冉把装着卫生巾的黑色塑料袋装进书包,嘴里叨叨:“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用黑色的袋子装,一点都不配粉红色。”
宋倾城定晴在陈冉脸上,神色认真,“可能不用黑色袋子,你的卫生巾会爆炸吧。”
她刘海长了,拿一个黄色菠萝小发卡夹在头顶上,骨架小脸蛋也小,一双眼睛黑溜溜的,像个真诚的不会撒谎的小学生。
“少女真惨。”
“……”
陈冉知道,她这是有点情绪了,便没继续大姨妈的话题,挽上她的胳膊,“考完试我们跟罗俊宇他们去逛电玩城吧,漫展不是快举行了么,我还想买两套汉服。”
宋倾城垂下小脑袋,“你去吧,我报名了夏令营,没钱了。”
陈冉不以为然,说:“问你爸爸要啊。”
在她耳朵里,宋倾城喊穷,可太新鲜了。宋爸爸开公司,很是豪气大方,宋倾城口袋里的钱就如山里的泉水,就没有掏完的那一天。
宋倾城声音极轻:“他出差了。”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没那么快,我回家了。”她挣掉陈冉的手,转身往家的方向走。
她也不知道爸爸什么时候回来,一个星期前,她无意中听见家里的保姆和家政公司打电话,说宋老板和他女朋友因为税务问题被拘留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保姆领不到工资,也不想干了。
宋倾城躲在自己房间给宋茂华打电话,没打通,又打了他女朋友林雪婷的电话,也没打通,她一刻不停跑去爸爸的公司看,大门紧闭,一个人也没有。
回家的路上她没有哭,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坚信爸爸不会做坏事,他一定会平安回来。
一直到了晚上,她自己一个人睡在空荡荡的小别墅里,才捂着被子哭了一场。她害怕一个人,又担心爸爸被关起来,又懊悔自己花钱大手大脚,买这买那,前两天交了夏令营的报名费,十天3999。
爸爸的保险箱她打不开,兜里掏空,再把家里翻了一遍,也就剩一百零五块钱了。
那之后,宋倾城照旧自己上学放学,期末到了,请假还得要班主任和家长确认,就算她请假也做不了什么,妈妈和爸爸闹翻之后,去了别的城市,和她的联系越来越少。
宋倾城每天都给自己打气,考完试就去把夏令营的钱给要回来,再找个锁匠开保险箱,有了钱就可以去找律师救爸爸。
回到家,她煮上小半锅粥,连筷子都用不上,咕噜灌下一碗,就解决了中午饭。
她从小就很挑食,这会儿没食可挑,倒痛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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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学校之前,宋倾城在包子店买了一块马拉糕,装进书包。喝粥容易饿,平时忍一忍就捱到放学了,但下午要考数学,她担心饿了会影响发挥。
陈冉又趴下了。
宋倾城位置靠窗,要进去,只能先把柔弱少女叫起来。
“你没事吧?”
陈冉病恹恹的,“嗯,还死不了。”
宋倾城并没多余的心思去安抚陈冉,她把马拉糕从书包里拿出来,放进课桌下面,然后拿出日记本,翻到后面那两页,记上了马拉糕的支出。
余:29.7元。
她又在心里算了算,勉强能捱到考试结束。
大概是数学题太费脑力,还没做到大题宋倾城就饿了。
她往台上瞄了一眼,讲台上,隔壁六班的数学老师秃顶马正对着别处放空,再稍稍偏头,余光中,另一位女老师在最里的后排,离她十万八千里。
宋倾城把笔放下,两手往课桌下摸,然后悄无声息掰下一小块马拉糕。
教室很安静,风扇在顶上嗡嗡转动,伴随着试卷翻动的细微响声。
宋倾城仿佛更饿了,饿得心慌气短,连带着手也抖了。
她低头,把那一小块马拉糕快速塞进嘴里。
秃顶马好似没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