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布是用来擦手的,还算干净,孟光将它从脸上取下来,往旁边的桌子上一丢。说道:“下次啊,你换个方式叫我。”
“没有下次了,”时舟说道,“以后我都不会过来了。”
孟光道:“年纪轻轻的不要总说以后。”
时舟站在原地,盯着他。
孟光仍然在椅子上八风不动。
时舟又重复了一遍:“叔叔,让你回去。”
孟光托腮,笑着:“为什么呢。”
时舟:“今天是孟冉的生日。”
“哦,”孟光后仰,看了一眼日历,说道,“差点忘了。”
他回头,笑眯眯地看着时舟,说道:“怎么办,今天上午我有课。”
时舟不喜欢和他交谈,这人话里一半是陷阱,另一半是死循环,总之在自己面前从来没有什么人话可以说。时舟说:“你不会请假吗。”
孟光头疼道:“落下课要补的。”
时舟皱眉。
那每天逃课翻到他学校里丢人现眼的是谁。
时舟说:“孟冉想让你回去。”
“我也想。”孟光思考了一会儿,道,“啧,这样吧,我趁这会儿功夫把课的内容做完,就跟你回去。”
时舟烦道:“那你快做。”
孟光笑了起来,这个笑容让时舟背后爬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上人体课,我缺个模特。”孟光用笔指了一下窗前的小木桌,说道,“帮个忙,上去坐着。”
时舟:“……”
……
要被讨厌的目光盯上一个小时还要多,他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妥协的。
但是孟光还是回去了,他本来就是纯心逗他。像孟冉生日这种重要日子,他是要在日历上画红圈的。
时舟还在长个,孟光比他高出半头。
走廊里,有光有喧嚣,也有匆匆路过的面孔。孟光跟在时舟身后,隔着一段距离,会从长发的遮掩中,若隐若现地看得到他后颈上那一串黑色的刺青,像它的颜色一样沉默。
时舟向孟恩和询问关于他父亲的事情。孟恩和讲了。从那时候起,时舟就一直眺望军委和联盟第一军校的方向。军人们会在身上纹上编入军委时的代号以示自己的忠诚,这在之前本是联盟要求,后来不再强制性了,但部分人们将习惯保留了下来。
时舟也刻了。
无论它的意义是对于军委还是对于他的父亲,它内里的忠诚都与联盟息息相关。
孟光不喜欢这个纹身。
他盯了一会儿,妄图将它洗净。
是人.流的阻碍,也是他缓下了脚步,两人渐行渐远了。时舟察觉了身后愈轻的脚步,回头望去。
孟光不说话,只是笑着。
时间停留在这一秒,时舟鬼使神差地想要开口叫他。但也只是这一秒而已,过去了,时舟发现自己并没有好好叫过他。也只是在初识的时候,在孟恩和的介绍下,喊过两声哥哥,不过后来,这个称呼就被忽略,或者被语气词代替。
人们有时会相信一瞬间的错觉会是关于未来某个时刻的暗示,或者是过去的残影。但是时舟并没有在意这一瞬间的恍然,只是道:“你停下来做什么。”
“没事,”孟光说道,他几步走了上来,越过他的肩膀,说道,“你走的太慢了。”
他迎着光走到前面,时舟只能看见他的后背。
……
“领主,有人在监督院门口游行……”
“杀了。”
语气里不带一点感情,脱口而出,让亲卫几乎以为这是自己的幻听,静了三秒钟之后,他确认道:“全部,杀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