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他曾经未真实看透过的老师,还是,被控制欲望所逼疯的一个怪物。
……
秦苛也注射了与三号同样的药剂。
不顾身体的承受能力,强行拥有控制能力。
当他走到时舟以及衣疏委身的地方时,唐枣带领的士兵正在与变异人们搏斗,衣疏正躺在一个舱里,与外界隔着一层透明玻璃,面容惨白,痛苦不堪。时舟站在他的面前。
走到门口时,时舟一蹙眉,目光冷冽地钉在了他的身上,衣疏则是瞪大了满是晶莹泪水的黑眼睛。
秦苛的颧骨处已经开始长出黑色的鳞片,他踏进屋子里时,从容不迫地从口袋中拿出一支药剂,拆开,扎到自己的胳膊里。
那些黑色鳞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就在这一瞬间,变异人们感受到了他们主人的到来,纷纷停下了攻击,拥簇过来。
时舟亲眼目睹了这一幕,说道:“你做了什么。”
秦苛走过去,像一个正在祷告的神父,嘴里念着:“……不要温和地走进那良夜,老年应当在日暮时燃烧咆哮,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他笑了起来。
时舟怀疑那药水可以让人变得神志不清。
“这是诺亚奥古斯特的墓志铭。”秦苛说道,“他20岁的时候告诉人们,等他的生命结束,要把这首诗刻在他的墓碑上——但他没有死在联盟。”
“他为了爱情。他太可怜了。”秦苛嗤笑。
时舟平静地说道:“你也很可怜。你什么都没了。”
闻声,秦苛的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又恢复了平时稳重的模样。伸手整理一下领带。就好像一个毒瘾过去的人。
秦苛:“是啊。”
唐枣召集起了方才在打斗的士兵,护在时舟的四周,警惕地看着秦苛。
秦苛一仰头,想了一会儿,说道:“我毕生的理想,是造出一个主,让人类凌驾于变异人之上。可是一直不断地失败,失败,失败。失败到每一天我都会想把枪口吞进嘴里一死了之。但是该死的希望拉住了我,我又开始了我的工作,再次重复这个失败循环。”
“为了这个不断失败的计划,我背井离乡、众叛亲离……我已经不知道过去多少年了。”他突然问道,“秦烟他多少岁了?”
时舟不答。
秦苛:“我在北伐的时候救了他一条命,就当补上这么多年的生日礼物了,记得替我告诉他。”
时舟:“你还记得你是个父亲吗。”
“不记得了,”秦苛摇头,“我只记得失败。”
时舟:“疯子。”
秦苛一笑。他说:“但是我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居然会有一件实验品成功了,你知道我有点多高兴吗——虽然他落在了你们的手里。”
“上天大概是早已经厌恶透了我这个失败者,打算让我知道自己其实成功过,然后心满意足地死去。”
“我来没有什么目的,就是想死了。想疯了。想起了诺亚的墓志铭。”秦苛道,“‘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话罢,像是应和般的爆发出一声巨响,随后,整栋楼传来尖锐的消防警报声。时舟仿佛在秦苛的眼睛里看到了闪烁的火光,他蹙起了眉,望了一眼陈宸所在的研究室方向。他们位处总务院大厦的的较高层,巨响从大厦顶楼开始。
时舟对唐枣说道,“立即撤退。”
唐枣点了点头,但是变异人再次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怪物的喉咙里发出阴森地低吼,秦苛笑道:“能不能撤退不是你们能说了算的。”
他欣赏着时舟的神情,像是在怀念一位故友。重逢的旋律是警报器的尖鸣。他说道:“等待我最成功的1071号实验体来救你们吧……啧。”
一声枪响,子弹穿透了玻璃,碎渣炸了满地,子弹嵌入了秦苛左肩的血肉里。
秦苛转头间,伤口包裹着铁块愈合。目光透过破碎的玻璃墙,他看到站在下面厅堂中央开枪的人。
徐尽欢盯着他,再次上膛。
秦苛看着他,一挑眉。
因为他的一半脸颊,已经变成了黑色。
这时赶到士兵们从旁边的楼梯飞速地上来,在变异人外围,又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下面的徐尽欢大喊了一声:“时舟!你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