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长眸中翻腾着复杂的情绪,混乱、怅然,嬴政不如他所表现的那样冷静。
意识到这一点,我也不再多言,伸手环住他的脖子。
唇齿流恋,肌肤相亲,躯体交缠,体温互相渗透,他仿佛不知疲倦,毫不餍足,但等我对上他的黑眸时,又不忍心停下来。晨光里,我们都带着点至死纠缠的意味,即使叫早的女侍在外面唤了几声,也无人搭理她。
我长长吐出一口气,挺身紧紧搂住他,贴着他的耳垂轻声道,“我在,王上,一切都还来得及。”
这是数百年的沧桑巨变,还夹杂着秦帝国的覆灭,不是平平静静就能接受的。
这大约是嬴政即王位之后第一次无故缺席朝议,从晨光微露到阳光正好,我们并排躺在榻上,我觉得自己的腰腿都不是自己的了,酣畅淋漓中带着点后悔,纵欲伤身啊!伤身!
我软软侧头看嬴政,他睁着眼睛面色平静,看着帷幔好像在思索什么。一颗汗珠从他利落的下颌线滑落,滚到他的锁骨上,带着莫名的性感,令人恨不能化身成汗珠,描摹他的躯体。
我用手支着下巴侧身看他,他抬眸看了看我,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虽然浅淡,但眼里也含着淡淡的笑意,“你愿意将一切告知,寡人很高兴。”
我有点担忧,“那秦国…”
“若是知晓百年之事,寡人的国家还会如此不堪一击吗?”他的语气坚决而笃定,这不是一个疑问,他的语气已作了回答。
说完,他起榻更衣,并没有叫女侍进来。我想跟着起身,才刚站起来,就觉得脚下一软往前面跌过去,“王上!”
萦绕着熟悉的冷香,嬴政应声抬手接住我,一弯腰将我抱了起来,低头看着我眼带着几分戏谑道,“双儿怎么站不稳了?”
你说呢!你说呢!我无视了他的话,“这个时间还要去朝议?”
他将我放到榻上,“见燕国使者……你就不必去了,好好歇着。”
燕国使者携太子首级求和……我想到昨日听到的话,微抿了抿唇。你终究还是走到今天这一步了,姬丹。早在荆轲出现在邯郸武灵丛台上时,这结局就已经写好了,如史册上一般无二。
“你可要去?”见我神色有异,嬴政问道。
我沉吟片刻,摇摇头,“不必了,他即便是活着,也没有什么话要讲的。”
嬴政微微颔首,他不是个情感丰富的人,显然对于见太子丹的首级毫无波澜,一点也没有怀念推杯换盏的青春岁月的意思。
燕国献太子首级以求和,言说当初刺杀秦王之事是太子谋划,如今自刎谢罪,希望秦君息怒。至于是真自刎假自刎就不重要了,听说是燕王派人杀的,总之台阶已经给足,秦国终于收兵,燕国才得以拥着辽东之地苟延残喘。
王翦带着征战近两年的秦军班师回朝,晋爵加封自不必多说。半年未见,我又在章台宫外看到了王贲,差点没认出他来。
他黑了很多,身形也结实精壮了些,褪去了所有世家子弟的青葱,身着轻甲,一眼看去气质锋利得如同淬血的宝剑,杀气不逊于其父。
“殿下,那位是……”郑芙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不寻常的年轻人。
我笑了笑,“王家郎君已有名将之风,看来这惩罚于他也是祸福相依。”
王贲也看到了我,他的脚步一转,走了过来,“参见王后。”
今日是庆功宴,王贲能来就说明他在对燕一战中立下了大功,“恭喜高升啊,王将军。”
王贲抬手又行了一礼,“臣护驾不利,差点害了殿下……”
我摆了摆手,“王上已经按律罚过了,这件事不用再提,也无需放在心上。荆轲是燕国精挑细选的刺客,擅长暗杀之道,王将军出身武家,擅长的是在战场上杀敌致胜,为大秦开疆拓土,让你做侍卫本就是埋没了,战场才是你的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