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带了火石,但此处离大山不远,我们不敢生火以免引来野兽。
我躺在干草堆上总觉得有虫子,久久不能入睡。
“睡不着?”韩式轻缓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我翻了个身,“韩式哥哥,我们走后,婆婆会怎么样?”
“大约寻些草根果腹,看模样也活不了多久吧。”
我叹了口气,“此处已是韩国境内,韩王殿下知道这些吗?”
“天下纷争百年,这样的事遍地皆是。更何况韩国位处大国之间,西面秦国频起战事,步步紧逼,韩王殿下即便知道,又能如何,有心亦无力矣。轻启战端,只会伤两国之民,奈何秦国对东方虎视眈眈,自来不顾止战非攻之言。”韩式跟着叹了口气,“若你心中不忍,明日离开之时,再赠她一些食物罢。只是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救得了一人,救不了一国之人。”
或许现实,或许凉薄,但我知道,韩式说的是对的,战乱年代,苦痛才是平常事,谁也救不了。
韩王然三十四年夏,我和韩式刚刚踏进韩国国都新郑的城门,就得知了一个对韩国来说爆炸性的消息,韩王然薨逝了。
???在位三十四年的韩王然居然在我们刚到新郑的时候,就去世了?莫非我是克韩国吗?
因为国丧,韩式答应我的带我在新郑好好玩玩的承诺也只好作废了。而且、韩式竟然是韩国公族!他是韩王然的侄子,墨家子弟藏龙卧虎啊。
所以理所当然的,既然回到新郑,他需要为韩王然的丧事忙前忙后。
当然我也没闲着,原本我以为既然生母早逝,父亲又远去秦国,我回到家里肯定是冷冷清清,一间挂满蜘蛛网的屋子。结果……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郑家是个大家族啊!
什么样的大家族,就是一眼望去全是亭台楼阁的那种,全家人站到面前能站满一个院子的那种,在国都有豪宅的那种。
我站在堂前瑟瑟发抖,有种被围观的尴尬。
主座坐的是个老奶奶,同样是老奶奶,跟我路上见的就像不是一个人种一样。一身深色锦服,脸上虽有岁月的痕迹,但肤色偏白,神情也安静庄严。
“小双啊,既然你回来了,那就住到家里来吧。这些年在外受苦了。”老奶奶开口了,语气笃定,没什么商量的意思,话语中带着莫名的韵律,像是故意保持一种好听的韵调一样。我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这种说话方式。
我一脸懵圈地点点头,有免费的落脚之处当然好。
我被女侍领到了据说曾经父亲郑国住过的地方。比较偏僻,正好我也没兴趣跟一大家子人打成一片。
“父亲去秦国之前,一直住在这里吗?”我随口询问带路的女侍。
“五郎君一直在外考察河水江流,甚少回来。”
我点点头,父亲排行老五,看来上面还有四个哥哥,这年代贵族生十七八个儿子不算多,我很淡定。
地方不大,但可以明显感觉到刚刚被打扫过。我一路奔波很久没看到一张干净的床榻了,也顾不得什么,吩咐女侍无事不要打扰后,就上床补觉了。
韩国国丧,不能吃大鱼大肉,我父亲好像也并不受重视,提供给我的饭菜不算顶好,但毕竟是精致烹饪过的,啃了两个月米饼的我简直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