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陵君必定不会同意,至少现在不会同意,他是窃符救赵的信陵君,是为了联合抗秦大计甘愿冒死回国的信陵君,无论真心假意,他也无法反手推翻自己的兄长,自己即位的。但是,魏王只要听到这个消息,便不会无动于衷,无论信陵君做出怎样的反应,都不会减轻他的猜忌。
功成名就、从龙之功的吸引力如此之大,让那个久久不得信陵君看重的削瘦门客忍不住抢了别人的计策。可他怎么知道,这个计策本就是为他预备的呢。
不知是出于什么缘由,信陵君没有处置那个劝进的门客,只是将他逐出了府。这样心慈手软的做法,无疑会加重魏王的猜忌。
放在窗前的荷花花瓣泛起枯黄,这样的天气,离了枝干即便用水养着,也两日就枯死了。改日要嘱咐絮,不要再插荷花了,平白浪费了很多条生命。信陵君府分配的女侍虽然也算手脚伶俐,但瞅着我来了这么久也不受看重,便也偷懒起来。那也好,还是絮照顾的妥帖,我干脆将她和蕉一起带了进来。至于阳,他在大梁找了个医馆,坐诊看病忙得不亦乐乎。
絮小步从外面进来,行礼道,“娘子,缭郎君过来了。”
缭换回了胡服,见到我时依旧是温和地笑了一下,如果不是我猜得到他今日的来意,看起来他就像是来找我去踏青的一样。
“缭兄来寻我对弈吗?”
缭摇头,“熊禾被逐出去了,你知道吗?”
原来那个削瘦门客叫熊禾,“略有所闻。”
“他说,那一番话是有人教他说的,虽然他并没有在场上找到那个教他的人。”缭坐到窗前的坐席上,以前我们常在这里对弈。“那个人是你。”
这样的陈述句让人很难反驳,我也没有打算反驳,“这可真是冤枉,我几时教过他说那样的话,这本是我要亲自向君上进言的,奈何他抢先一步。”
缭侧头看向窗外,“你是想让王上猜忌君上,从设计救下清夫人开始就只有这个目的,对吧?”
我坐到他的对面,点头,“可惜那日出了熊禾的事,让缭兄无法献策于君上。实非我所愿。”
“为什么?”
我说出了自己早就想好的借口,“缭兄听过窃符救赵的故事吧?”
他点点头。
“那么自然也知道晋鄙将军了。”
他睁大了眼睛,“你是晋鄙将军的旧人?不对,那时候你才多大……”
“其中因缘两三句也说不清,总之,当年信陵君为了成全自己的名声,对将军下此毒手,今日他便要为此付出代价。”
缭沉默了一下,“你不是晋鄙将军的旧人。”
他语气肯定得我差点没绷住。尴尬……我应该演得很生动啊,为什么一秒就被识破了。
“那我是什么人呢?”
缭皱着眉,没有说话。
“你若要将此事告知信陵君,也请自便。”
“罢了,人各有志,各为其主。是我未在开始就猜透你的用意。”缭叹了口气,起身离开。
魏王圉三十年十月,秦国新王嬴政即位。拜丞相吕不韦为相邦,称仲父,总揽国事。仲父此称并非嬴政初创,周武王称辅佐过父亲周文王后又辅佐自己的吕尚为尚父,齐桓公也称管仲为仲父。伯仲季,仲是排行老二的意思,这么算来,仲父就像我们称自己老爸朋友为叔叔的那种感觉。
来到魏国的一番举动终于有了后效,魏王的动作比我想象的还要快,两个月后,魏王圉三十一年的正月刚过,魏王便以信陵君年事已高为由,罢免了其上将军职,换了自己亲近的将领担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