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儿一直乖巧一直懂事,即使是摔跤了摔痛了别的小孩都哭惨了,他最多也就红红眼睛然后自己爬起来。就算是真的伤心了,也只是安安静静哭一小会儿,从不撒娇。
这还是李牧这么些时间以来,第一次见到允儿哭得这么惨。
李牧双眼早已经猩红无比,视线也不禁有些模糊。
或许一开始就没有的东西,失去的时候才不会这么痛苦难受,他或许一开始就不应该劝说鸿叔给允儿治眼睛。如果是那样,现在允儿也不用如此伤心。
李牧静静地站着,静静地听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允儿哭累了哭着睡着了,他才抱着人上了山。
李牧抱着睡着的允儿上山的时候,意外的在自己家院子里看见了本应该在山下的仲修远还有仲漫路。
那群人才走,现在应该还没到山脚处,消息应该都还没传出去,这两人怎么的就这么早回来了?
李牧抱着允儿进了屋,一边在仲修远的帮助下把紧搂着他脖子不松手的允儿放在床上,一边轻声问道:“怎么回来了?”
帮着把允儿的手掰开的仲修远动作一顿,他脸色有几分惨白,他微微侧头,避开了李牧的视线。
“怎么?”李牧声音低沉沙哑。
仲修远又看了一眼李牧,没说话,他帮着把被子给睡着了都还在抽泣的允儿盖上。
李牧还有些没从允儿的事情上缓过劲来,他的声音中都带着几分鼻音,“到底出什么事了?”
仲修远一张脸,脸色惨白,眼眶也带着几分猩红。一旁的仲漫路抿着嘴,两只眼睛红彤彤的,竟然像是才哭过。
把允儿放好,李牧站直了身体,打量着面前一大一小的两人。
站在门口处的仲漫路往里面走了两步,他把自己手里揣着的一个信封递到了李牧的面前,见着那信封,他眼睛又是一红,似乎是又要哭。
仲漫路虽然年纪还小,但是一直都是个懂事的性子,又经历过那些事情,心智不比一般小孩,他不会轻易这样。
李牧见他这样,又见旁边的仲修远侧过脸去不看自己这边,他心中咯噔一声,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李牧把手中的信封打开,抽出里面只有薄薄一张纸的信看了一眼,眼中却满是疑惑。
仲修远嘴唇动了动,好片刻后,他带着鼻音和颤抖的声音才响起,“山下那大夫,死了。”
李牧拿着信的手颤了颤。
仲漫路又已经红了眼眶,他捂着嘴巴,跑了出去。
李牧脸色变得惨白,他低头,再看自己手中的信。
那信上只有寥寥几句话。
先是对仲修远的交代,他说他叫左义,仁义无双的义。
他说他终身所学已全部眷写下来,尽数给了仲修远。
他还说,还好仲修远学东西快又是个认真肯学的性子,所以即使没有他,只要仲修远把那些东西全背下来再加以琢磨,终有一日也能学他七、八分。
然后大概是给李牧的话,他说他要葬在他种的那两棵桃树下,就他自己种的那两棵。
他做了记号的,李牧不兴耍赖。
都没写满的信纸最后,还潦草的写了一段话,字迹很是潦草,透露着主人的迫不及待。
他说,他要去找他师弟了,都两年了,他怕他在黄泉路上走远了。
他说,他怕他去晚了,就又找不着了……
第45章 别这样好不好?
001.
李牧静静地看着手中的遗书, 好片刻之后,他手指才轻动, 把那张纸又叠好, 复又塞回了之前的那个信封当中。
他微微抿着嘴,脸上除去那一层惨白之外,没有任何的神情。
仲修远静静地站在旁边看着, 他原本还以为李牧会因为这件事情而生气或者伤心,无论怎样,总归不会是这样面无表情的眼神空荡荡的。
此刻的他, 让仲修远感到害怕。
因为此刻的他与之前那大夫望着天空发呆时竟是一模一样, 就仿佛没有了灵魂的空壳一般,他的眼里心里什么都没有。
仲修远心中窒息般的难受, 他上前一步想要对李牧说些什么, 李牧却把那信封收好之后, 放在了桌上, 然后转身向着门外走去。
仲修远惨白的脸越发的没有血色,他看着李牧出了门之后,也跟着出了门。
李牧并没有大吵大闹, 他静静地出了门之后, 把自己之前从山下背上来的背篓放在了旁边收了起来, 又去新买回来的那些鸭子前看了看, 喂了些水。
李牧天生和鸭子合不来,就好像李牧和那大夫左义没有仇没有怨也一样合不来一样。
李牧一靠近鸭笼,笼子里面的鹅黄色的毛茸茸的小鸭子便一个个地伸长了脖子, 冲着李牧嘎嘎叫。
明明自己才一小只,还傻头傻脑的,走路都摇摇摆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敢冲着李牧叫。
李牧静静地拿着水瓢站在笼子旁边,看着那些冲着他叫或者去喝水的鸭子。
那大夫的死,他未曾预料到,他甚至是未曾往这方面想过。
他寻找到的这三家人里,他最不担心的就是左义,因为他是个男人,也因为他表现得比其他两家人都更加的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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