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星辞皱眉，显然是有些烦了，只说“回头再说”就挂断了电话。
但电话挂的轻巧，郁结可没有那么容易散。
沈峰越是说得苦口婆心，谢星辞便越觉得凉薄。
他们也算共事了三年，谢星辞脾气臭配上沈峰的万金油性格也算是合适，但他自己知道，沈峰对他的一次次退步和妥协，只不过是因为有利可图罢了。
他就是货架上明码标价的商品，虽然价格起起落落，但仍然还是货架上最贵的那个。
沈峰自然不舍得撒手。
人所追逐的不过利益二字。
人心，更是精明得可怕。
利益的阶梯，永远是谁站得高谁是王者。
所以即便厌恶，他也得忍着往上爬。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早就看懂了。
“谢谢，谢谢。”
谢星辞的思绪忽然被一阵急促地道谢所打断。
他抬眼望去，看见周筱筱站在一个衣衫破烂的乞丐面前，白皙温暖的手指从手套里伸出来，在口袋里翻出几张钞票，郑重地放进了乞丐的面前空荡荡的饭盒里。
乞丐模样的人还在不停地道谢，周筱筱似乎是觉得不好意思，挥挥手就跑到谢星辞身边藏了起来。
谢星辞歪头看了一眼的身旁的姑娘，雪花肆无忌惮地落在她可爱的发旋上，她也不拍掉也不觉得恼。
她浑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只有一双杏眼露在外面，乌润纯真，似水灵的黑葡萄讨人喜欢。
谢星辞对她的泛滥好心没有半点感动，唇齿微动凉薄地说：“你要是真是好心，怎么不都把钱给了他。随便施舍那一点，就当自己是救世主了？”
周筱筱愣了愣，然后摇摇头认真地说：“我并不想当救世主啊。”
她抬头看他，弯了弯眼眸：“我知道不管我给他钱还是不给他钱都改变不了什么。既然知道什么都不能改变，那为什么不干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呢？”
雪花扑簌簌地落下，雪花洁白，却没有眼前少女温软白皙的脸颊生动可爱。
谢星辞看着她清凌凌的眼眸，心里那点氤氲了一晚的戾气，一点一点消解下去。
他忽然有些想笑。
困扰了他那么久的问题，就这么轻易地被给出了答案。
倒像他自己在庸人自扰。
周筱筱看着谢星辞的笑容微微有些晃神。
周筱筱：“你笑什么？”
谢星辞：“笑你。”
“哦。”
周筱筱挠挠头，不明白自己的话到底有哪里好笑。
她紧了紧围巾，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谢星辞忽然追上来，宽大的手掌覆上她的头顶，三两下就把她的头发揉乱了。
“你干嘛呀？”周筱筱护着头躲过他的“进攻”，清甜的声音里微微带了些小脾气。
谢星辞懒散地站在一边，嘴角挂了些满足的笑意：“不是你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周筱筱：“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星辞：“那你是哪个意思？”
再一次被强词夺理的周筱筱气结，不理他直接朝远处走去。
谢星辞看着小姑娘的背影，那双清冷的双眸，像春日破冰的流水，带了些微不足道却又切实的暖意。
他跨步追上：“等等我。”
窄窄的小巷里，柔和的月光散落，清浅的积雪上落下两双并排的脚印。
*
第二天，幼儿园的周会上。
幼儿园的童趣风格延续到了会议室，白色的实木矮桌旁放着各式各样的小板凳，老师们随意地三三两两地坐着，临近年末的气氛让大家都放松下来。
“天啊！”
坐在周筱筱旁边的孙瑜忽然哀嚎一声，引了三两老师的侧目。
周筱筱见她沮丧模样，低声问：“怎么了？”
孙瑜：“完了，我觉得辞辞谈恋爱了。”
周筱筱愣了愣：“为什么啊？”
“他昨晚都没发微博！”孙瑜愤愤地说，“昨天苏见夏和辞辞的热搜可是挂了一整晚，辞辞以前对这种故意蹭热度炒绯闻的人都会毫不留情地怼回去的！可是这次他竟然一晚上什么都没说，这难道不是默认了？”
周筱筱想到昨晚谢星辞对绯闻的态度，认真地说：“应该不是这样。”
“肯定是！”孙瑜生无可恋，“虽然我也不想承认，但苏见夏是有那么一点点漂亮了，而且笑起来还有点甜，辞哥这次肯定是心动了！”
看到孙瑜笃定的态度，周筱筱也犹豫了。
手机嗡嗡两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谢星辞：[在干什么？]
竟然是谢星辞发来的短信。
而且语气熟稔，就像是没事闲聊的老朋友。
周筱筱一向温和的笑唇微微抿直，有些搞不懂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是高高在上的大明星，而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幼儿园老师，他的生活里充斥着掌声鲜花灯光，炫彩斑斓，而她的生活里只有平凡的春夏秋冬和日复一日的重复。
两个人的生活圈子差了十万八千里，更别提天差地别的性格。
只不过是偶然遇见了几次，今后也不再会有什么交集。
更何况，孙瑜才说他对别的女生有了好感，那这样私下的联系又算得上什么呢？
会议室里忽然安静下来，园长走进来站上了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