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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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路旅行的最后一站是沙漠中的不夜城,拉斯维加斯。

他们前一晚住在洛杉矶,第二天等习轩慕睡醒,商涵启陪他去楼下吃brunch,随后开车出发去赌城。

路上四个多小时,商涵启开得不快,中间在加油站停了一次。出Bastow之后,道路两旁的房屋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广袤的沙漠,巨型的岩石和一望无尽的高速公路。

夏季的内华达州,气温酷热干燥,虽然车子里开了空调,直射的阳光还是给皮肤渡了一层不烫人的灼热。习轩慕后半程有些晕车,冷风吹得他头痛,胃里不舒服,想吐又一直忍着。

商涵启车里备了水,让他吃了晕车药。习轩慕软绵绵地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按在胃上,身上盖了条薄毯,他闭着眼睛,细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看起来有些可怜。

他这段时间被商涵启养得很好,几乎没怎么生病,旅行也是散散漫漫,走到哪儿是哪儿,每天吹着海风闲暇惬意,整个人气色好了不少。现下突如其来的难受,不知怎么的就多了层委屈的意思。

商涵启看着又是说不出的心疼,握着习轩慕垂在一边的左手,轻轻安抚他。

车子经过着名的“WelcometoFabulousLasVegas”路牌,习轩慕精神稍微好了些,也可能是药效终于发挥了作用,他探着头看窗外的景色,越过沙漠,路边再次出现了高大的棕榈树,许多游客聚集在路牌底下拍照合影。

路牌比想象中小一些,白天没那么起眼,但依旧是电影里热闹喧嚣的样子,复古的霓虹灯闪烁,预示着这座奢华城市的纸醉金迷。

商涵启酒店订在Venetian,位置靠近中央大道,出行很方便。他上次来的时候没有住这里,只是随便走了走,酒店大堂和塔楼有许多意大利艺术家的壁画,圣马可广场的蔚蓝色天幕和威尼斯小船也很有特色,他想习轩慕应该会喜欢。

停好车,商涵启去前台办入住,习轩慕听不懂那些,把证件递给他,自己乖顺地站在一边。

商涵启拿过习轩慕手中的相机包,转头温柔地问:“还难受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没事,就是有点累。”习轩慕恹恹的,晕车的不适感没有完全消逝,不过很快他被屋顶的壁画吸引了注意力,好奇地望着周围的装饰。

“等下到房间先量个体温,休息一会。晚一点陪你逛逛。”商涵启笑着揉了揉他的头。

商涵启这动作做得自然,带着点宠溺的意味,在旁人眼里是说不出的暧昧。习轩慕和他亲昵惯了,身体全然不抗拒,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却也不愿意深想。

想多了,总有一些情绪让他觉得烦躁。

习轩慕十六岁开始被禁锢在一个地方,商家既是他的保护伞,也是他的樊笼。他在岁月的温室中如菟丝花般扭曲成长,依附于丈夫,依附于儿子。

和商涵启在一起,严格来说,更像是习轩慕被照顾着。商涵启的强势与稳重让他觉得安心,不由自主地靠近。他不用战战兢兢地看人脸色,不会在深夜冰冷的房间孤独醒来,他的小性子会被包容,悲喜有人分享,他想到的没想到的商涵启全都会为他妥帖地打点好。

不仅仅是这些。

他钦慕商涵启的才华,热情与朝气,自由无畏,永远耀眼;他贪恋商涵启的温柔,渴望这个男人深邃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他享受被爱,被在意,被细致地照顾,被稳妥地保护。

他的情感在日积月累中变得不再纯粹。

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与商涵启相处时,会无意识地配合做一些商涵启喜欢的事。

商涵启偏爱他头发长一些,时常用骨节修长的手指撩起他耳边的碎发,轻轻给他戴上耳机听音乐;商涵启喜欢他穿浅色的衣服,看起来更有活力一些,带着不谐世事的懵懂和傻傻的天真;商涵启热衷对他做一些亲昵的小动作,像是撒娇,不含情欲。

于是他留着微长的头发,柜子里四季的衣服都是温暖的米白;于是他在商涵启握着他的手时,总是表现得很平常、毫无异样,尽管他心脏鼓动得很快,耳垂悄悄染上了霞。

习轩慕不愿看到商涵启眼中有一点点失望,他希望商涵启开心地笑,万事皆顺遂,得偿所愿。

他渐渐意识到他和商涵启的相处模式绝非普通父子。

是他先变得复杂。

他没有开口的资格,没有结束的权利。

他站在舞台中央,穿着华服,配合演出。等到灯光暗下,这一幕结束,主角匆匆换完衣服,再次戎装登场,他便静悄悄离开,站在观众席的末排遥守相望。

他也有快乐,只是偶尔会有些累。

他试着在失去前学会习惯。

……

商涵启拿了房卡和习轩慕上楼,行李已经送到房间,习轩慕取出换洗衣服,简单冲了澡,在床上躺了一会。

再醒来已经临近八点,暮色渐沉,华灯初上。拉斯维加斯的夜,只会比白天更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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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轩慕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四下环顾找商涵启。他还没有完全醒透,眼神懵懵的,头发睡得乱七八糟,像只不太聪明的傻兔子。

商涵启坐在沙发上无聊地刷手机,小游戏死了好几次,看他这副可爱的样子,又忍不住想去捏他的脸。

“醒了?”商涵启走过去在床边坐下。

“这么晚了,怎么不叫我。吃饭了吗?”习轩慕看了眼手表,有些懊恼。

“没呢,等你一起。饿死了,快起来洗个脸,我们出发。”商涵启说着说着又带了撒娇的语气,把傻兔子从被子里捞出来拎进浴室。

洗漱完毕,两个人一起下楼。

赌城的夜才刚刚开始。

他们坐电梯去楼下的圣马可广场,这里完全仿造了威尼斯,人工运河蜿蜒流淌,穿着蓝白条纹水手服的船夫摇着Gondola穿梭在拱桥间,不时哼唱着纯正的意大利歌剧,嗓音低醇浑厚,头顶是一片湛蓝的天和朵朵白云,让人遗忘时间,宛如进入一个梦幻世界。

街心广场有许多精品店和歌舞表演,他们没着急四处乱逛,挑了家意大利餐厅先填饱肚子。

虽然已经过了饭点,露天广场还是人声鼎沸,商涵启选了室内座位,半圆型的沙发把每桌客人隔开,相对多了些私密空间。

习轩慕点了海鲜意面和小份的沙拉,商涵启是真的饿了,要了生火腿披萨和用藏红花做香料的青口贝,是当日的主厨推荐。

习轩慕和商涵启磨了好一会,被批准点鸡尾酒。他还在服药,按理说最好不要摄入酒精,但这段时间状态不错,加上难得的假期,商涵启事先问过医生,偶尔喝一点应该没事。

等菜上来,习轩慕一边喝鸡尾酒,一边挑着盘子里的虾和牡蛎,慢悠悠地剥壳。

“怎么了,不好吃吗?”商涵启见他叉子戳了老半天,面也没怎么动,想问服务生要份菜单重新点。

“没有,味道挺好的,只是不太喜欢这宽面。”习轩慕连忙阻止他,“都是意大利面,怎么和上次不一样?”

商涵启想了下,道:“上次的是AngelHair,是比较细的一种意大利面,这个叫Fettuccine,在罗马和托斯卡纳饮食风格里比较受欢迎,经常和海鲜搭配在一起。”

“噢……”习轩慕点点头,想着以后还是点吃过的东西比较保险。

像是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商涵启温柔地说:“如果喜欢细面,下次我让服务生把面条换了,都是可以选的。不要总盯着一种东西吃,多尝试些新的。”

习轩慕被说中心思,无话反驳,鼓着嘴冷冷地瞟了一眼商涵启,又开始搅盘子里的意面。

“好了,不喜欢就不吃了。”商涵启被他可爱到,切了一小块披萨放到他盘子里,“尝尝这个。”

吃完饭,他们散步去赌场。

习轩慕只在电影里看过,见到什么都很新奇。商涵启换好筹码,带他从最简单的老虎机开始,让习轩慕自己往里面投硬币。

商涵启大大小小的赌法都会一些,他们这群公子哥在一起,兴致好的时候偶尔会玩几把,赌注也不只是钱。不过这些他不会告诉习轩慕,只说来之前在网上查了攻略。

习轩慕运气很好,玩了十几轮老虎机,竟然中了两次,其中一次他加的倍数大,吐出来很多硬币,用一个小桶才全部装下。

他起了兴致,拿着赢来的钱拉着商涵启想试试别的。

商涵启带他去玩德州扑克,这是赌场里最受欢迎的纸牌类游戏。他和习轩慕解释完规则,上桌演示了几把。

习轩慕对数字不敏感,听得稀里糊涂,看荷官发牌几个来回立刻懵了,干脆一直让商涵启玩着,自己在旁边看。

商涵启牌技不错,玩得很放松,又沉得住气,一个小时下来赢了不少。习轩慕在旁边看得一直带笑,眼睛弯弯的,趁别的客人要酒的时候给自己和商涵启也点了一杯,商涵启眼神杀过去,他又摆出讨好的笑,甜甜的,让人凶不起来。

他们在赌场里玩到十一点多,习轩慕有些醉了,他酒量浅,喝多了脸上看不出来,只是比平时更爱笑,软呼呼地喜欢粘人。

商涵启想要带他回房间,习轩慕下午才睡过觉,现在一点都不困,缠着商涵启要去街上。

他们步行到中央大道,川流不息的街道被耀眼的霓虹灯装扮得十分华丽。尽管夜已深,路上还有不少游客,拿着特色的长管鸡尾酒饮料,和朋友一起嬉笑打闹。

街边的酒店风格迥异,极尽奢华。Paris,NewYork-NewYork,Luxor,Excalibur……无论是巴黎铁塔,纽约自由女神像,还是神秘的埃及金字塔,都让人产生一种跨越时空的错觉。

似乎只为印证一那句,愈夜愈美丽。

习轩慕和商涵启一路走走停停,漫无目的地闲逛。温热潮湿的风把酒气吹散了一些,又好像更加沉醉。

习轩慕沉浸在一种看不清说不明的快感中,意识变得模糊,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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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却很跳跃,他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异常的美好,夏日的香氛,流淌的音符,夜色中的五彩斑斓。

他的脚步很轻快,笑得比平常放纵,更加鲜活、灵动。

他喊商涵启的名字,分享很小很小的发现,路过pianobar从窄小的过道传来的琴声都让他觉得快乐。

他拉着商涵启的手,没有用力,指尖传来烫人的温度。

商涵启这一晚陆陆续续也喝了不少,他在夜幕中静静望着习轩慕,眼睛里的纵容和宠溺几乎要溢出来,温吞柔软到骨子里。

他想吻他,刺痛又甜蜜。

他们走到Bellagio,遇上今晚最后一场音乐喷泉,数以千计的水柱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的精灵,随着音乐轻盈舞蹈。

那是一首空灵的,带着些许异域风情的曲子,舒缓柔美,不同于日光下的磅礴与激昂,很适合作为午夜散场前的最后一曲。

习轩慕站在池畔半圆形观景台树旁的阴影下,静静欣赏远处光与水交相辉映。

商涵启站在他身后,隔着一层空气的距离,触手可及。

喷泉秀很长,长到习轩慕几乎迷失在曼妙的音乐和炫目的灯光里。他感觉到商涵启从背后环抱着他,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习轩慕浑身陡然一凛,却没有过多抗拒,温顺地任由商涵启抱着。

他们的身体贴得很近,似乎能透过衣服轻薄的布料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商涵启环着他的手微微收紧,炽热的呼吸喷在他耳边,心脏剧烈跳动。

音乐渐渐到了高潮,所有的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湖中心的表演。

习轩慕转过身,在茫茫夜色中注视着商涵启,他的眼神透着些许迷茫,脆弱,深情又渴望。

“轩慕……”商涵启小心翼翼地喊他的名字,声音低沉。

他一只手扶着习轩慕的脸颊,一只手搂过他的腰,低下头轻轻吻他的唇。他的动作很温柔,像是对待一件珍贵的宝贝,极尽克制,却又情不自禁。

这是商涵启第一次如同呼唤情人般喊他的名字。那两个字在习轩慕脑中炸开,仿佛顷刻间被无边的爱意席卷,他微微颤栗,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

习轩慕闭着眼睛回吻商涵启,软得几乎站不住,他轻轻舔弄商涵启的舌尖,牵出银丝,换来对方更深更缠绵的回应。

潮湿黏腻的吻,是夏夜特有的情潮,在不安中悄然生长。

商涵启搂着他,持续吻他的唇、脖颈,脸颊,手掌来回安抚他颤抖的腰线。习轩慕的腰很细,一只手就能揽住,腰线好看得收进去,轻轻掐一下整个人就软成水。

习轩慕受不了这种要命的煽情,呼吸凌乱,大脑一片空白。

他的胸腔充斥着酸涩又甜蜜的情绪,在禁忌中徒增无边勇气,灵魂变得自由。他不再被各式各样的形式束缚,此刻只想拥着爱人,彼此靠得更近。

“呼吸。”商涵启停下来,轻笑,与他耳鬓厮磨。他的目光既温柔又霸道,带着一点侵略性,完全不似平日的样子,成熟得魅力无边。

空气重新进到肺里,习轩慕把头埋在商涵启怀里,用力地抱紧他。他的脸颊绯红,眼角染着生理性泪水,整个人脆弱又美丽,似乎一碰就会碎。

最后一道灯光落幕,水雾消逝。熙熙攘攘的人群散去,留下夜的霓虹和纯白色的月光。

今夜何人酣醉。

愿天明旭日初升,万物皆非空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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