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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岁的周芸綺,已顾不得打扫还没结束,把手上的扫把一丢,就往校门口飞奔而去,留下一群错愕的同学。
她边跑边想着,“爸爸回来了!妈妈不会再伤心了,晨枫是不是也快回来了”,想到这里,脚上的步伐就更快了。
虽然才十月底,但怕冷的她已经穿起粉色高领毛衣,一路跑来,她的脸颊泛着运动后的红晕,呼吸有些喘,额头还有薄汗,绑着马尾的长发有些已经散落下来,但她什么也顾不得,心里只想着要快些见到爸爸。
校门前是一条大马路,种植了整排的行道树,下午时间车流量不大,她看见父亲站在校门口的电动铁门外,身后停着一台昂贵的黑色轿车。
他低垂着眼,修长挺拔的身型透着一身的清冷落寞,黑色的风衣外套随着初冬的寒风飘荡,和一旁行道树凋零枯黄的枝叶,融合成一幅沧桑的风景。
她的心忽的有些犹豫,脚步迟疑的停留在原地,原本满怀希望的心情,此时只剩忐忑不安的情绪。
警卫室的保全看着周芸綺,问了句:「那是你父亲吗?」
周芸綺喘着气,沉默的看着门外父亲的身影,片刻后才嗯了一声。
男人从沉思中抬起头,看见小女孩已经走到校门口,他很快的掩饰了原本的情绪,对着她露出慈爱的笑容。
「……芸綺。」
听见父亲的声音,周芸綺先是怔了一下,随即迈开脚步向他跑去。
「爸爸!」小女孩心里的不安,都在扑向父亲怀里的那一刻,消弭于无形。
「才几个月没见到你,芸綺又长高了。」男人蹲下身,抬头看着眉眼间与妻子极为神似的女儿,他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拨开她滑落在颊边的发,再拿出手帕为她擦去额前的汗水,一如既往的温柔。
「你生日快到了,爸爸买礼物来给你。」男人说完后,从提袋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礼盒。
周芸綺看着小礼盒却没有接过来。
男人对她笑了笑。
「怎么不拿呢?是很漂亮的水晶球,芸綺一定会喜欢的。」
小女孩摇摇头。
「我只想爸爸回家,你怎么都没有回来?我等你好久、好久了,可是你连电话都打不通??」想到这里,她伸出手,委屈的用衣袖擦去眼泪。
男人听了这句话,眼底涌上无尽的悔恨。
「芸綺,爸爸不是不回家……是……回不了家了……」
小女孩看见父亲隐约闪着泪光的眼和刚才他说的话,心里很不安,于是害怕的紧抓着父亲的手臂,双手甚至微微颤抖。
「……爸爸,你赶快回家好不好?妈妈每天晚上都在哭,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爸爸……」
男人将女孩紧紧的抱在身前,语气哽咽。
「……芸綺,爸爸做错了事,妈妈……无法原谅我,你要替我照顾妈妈,如果有一天,妈妈愿意原谅爸爸了,爸爸一定会来接芸綺和妈妈的……」
小女孩摇摇头,几乎就要嚎啕大哭,可她忍着不让眼泪落下,用尽全身的力气抓住了父亲的衣袖。
「爸爸不要走!妈妈在等你回家!真的!妈妈一直在等你……爸爸!」
小女孩话还没说完,男人就站了起来,她力气不够,只得松开了手。
男人的眼角终于流下了眼泪,他倾下身,将装着水晶球的提袋放在她的手里,然后摸了摸她的脸颊。
「无论发生什么事,爸爸都是最爱你的,你一定要记得这句话好吗?」
她不明白为何爸爸要说这些话,她一心想着只要做个听话的乖孩子,爸爸也许就会回家了,于是红着眼眶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男人看见她慌乱无措的神情,心疼的再次紧紧抱了下她,可她还来不及感受拥抱的温暖,他就放开了手,决然的转身走向停在校门口的黑色轿车,车子很快的驶离了原地,带起后方一地的落叶翻飞,沙沙的声响,回盪在寂静的空气中。
周芸綺想要挽留住父亲,可却只能怔怔的看着他离开,顷刻间,她突然有种感觉,觉得父亲不会再来看她了,想到这个可能,她赶紧追了出去,想要栏住父亲的车,她边哭边跑,结果摔了一跤,跌伤了膝盖,手肘也擦伤了,提袋里的水晶球,摔落在地上后应声碎裂,渐渐渗出了一滩暗色的水痕。
她慌乱的抱起提袋,抬头往前看去,父亲没有停下车,黑色轿车的尾灯就在她的眼前,消失在转角的号志灯处。
她跌跪在校门前的红砖道上,学校保全和经过的妇人赶紧将她扶了起来,她怀里抱着破碎的礼物,一路低声啜泣的走到保健室擦药包扎。回到教室时,老师拿了一张证件给她,说是遗留在警卫室的。
「芸綺,这是不是你爸爸忘了拿走的证件?」老师说完后,又低头看了下证件上的资料,「你爸爸的名字是不是“周志昊”?」
小女孩点点头,伸手接过了证件,看着证件上父亲的照片和名字,瞬间所有的失落、害怕和委曲的情绪全部蜂拥而至,身上的疼痛再也无
', ' ')('法抑制,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那是她最后一次看见父亲,一晃眼间,六年光阴匆匆流逝,此去经年,人事已非。
而当时那句“如果有一天,妈妈愿意原谅爸爸了,爸爸一定会来接芸綺和妈妈的”,已如同当年破碎的水晶球,註定是永远也无法实现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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