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华辉皱皱眉,说:“你大姐怎么样了?我经常不在家,回来听说你大姐回家休养了,我还想着年前让侯普接她回来过年。”
张抗抗冷笑一下,“看起来你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侯华辉皱着眉,“知道什么。”
张抗抗摊开手,看着侯普:“一个月四十,现在已经进了一月份,一共三个月,一百二十块,给钱吧。”
侯普看着张抗抗道:“一百二十块,你怎么不去外面抢?”
张抗抗就说:“你自己盖了手印签了字的,你如果不给我钱,下午我就拿着东西去你单位找你领导要,或者,找你那相好的要。你们不是一个单位的吗?”
侯华辉听的云里雾里,问张抗抗:“你说什么?”
“你自己儿子和老婆做的缺德事,你自己去问他们。我只是要拿走说好的钱。”
侯华辉立刻看向范娥问:“到底怎么回事?”
范娥吓的直哆嗦,连忙跑屋里去,再出来,手里拿着一叠钱,直接塞到了张抗抗手里。
张抗抗数了一下,道:“过了年后,我就不来要了,我知道你们不想看见我,我也不愿意看见你们。以后每三个月我来要一次,我希望下次来的时候,你们直接把钱准备好,别人我再浪费口舌。”
张抗抗说完,看向侯华辉道:“我爹娘当时瞎了眼,认识了你,又把我大姐嫁给了你们家,你们家做的丑事,你自己去问。你儿子的签字和手印我都留着呢,你们如果耍赖,我就直接去你们单位找你们领导去。我不信这个世道没人治得了你们。”
张抗抗说完,拉着张领娣就往外走。
出了门,张领娣觉得自己的心脏还在狂跳,她还从没有见过自己妹子这一面,一直走出了很远,才说:“小妹,你胆子怎么这么大了。还有,你让他们盖的什么手印。”
“大姐的治病钱。”张抗抗说,“大姐现在一直在吃药,还要不时去检查,以后要生活,总是需要钱的,尤其是她的户口已经不在打渔张了,她连口粮都领不了,钱就最重要了。”
“那四十块钱是什么意思?”张领娣问。
“我提前去问过,侯普的工资一个月三十八,所以我给他凑了个整,要四十块。”张抗抗说,“这些钱我回家都给大姐攒起来,等她好了,就把钱给她,让她自己用。”
张领娣听张抗抗说的这些话,听的一愣一愣的,心里又是钦佩又是赞叹。
许久,张领娣又说:“怪不得你一直不肯再嫁,现在二姐懂了。”
张抗抗看着张领娣道:“怎么了,二姐。”
“你这么厉害,根本不需要嫁人去看人家的眼色。”
张抗抗笑道:“是吧。”
张领娣用力点点头,“是。”
等两人回家后的第二天就是一月三十日,阴历腊月二十三,小年。
早起吃过饭,四个孩子就站成一排,等着张抗抗从柜子里拿出麻糖。
张抗抗在供销社买了两包麻糖,一包给张领娣拿回了家,剩下的一包就拿到自己家,几个孩子知道是麻糖,馋了整整一夜,就等着今天开吃了。
麻糖上面粘满芝麻,张抗抗给每人分了一根,然后又给周励和赵永红一根。
给张萍萍时,张萍萍摇头不肯吃,最后还是三福把糖塞她嘴里一点,她才算吃了一口。
张抗抗和赵永红俩个人分了一根,赵永红一边吃一边说:“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要吃麻糖?”
张抗抗还真的不知道。
赵永红就说:“我发现了,你知道的东西很多,不知道的也很多。”
“是了。”张抗抗说,“我对这些传统习俗还真的很多都不太懂。”
“那你以前家里都不祭灶吗?”赵永红问。
张抗抗咬一口芝麻糖,没看赵永红,含糊过去:“我不记得了。”
赵永红想了想,说:“也是,男不拜月,女不祭灶的,你不知道也有可能,估计光顾着吃麻糖了,是不是?”
张抗抗笑着说:“可能是吧。”
大福他们每人一根麻糖吃着,问赵永红:“你知道为什么要祭灶吗?”
“当然。”赵永红说:“我家里一直都祭灶。传说啊,每年这一天,灶王爷就要向玉皇大帝去禀告这家人是好还是坏,让玉皇大帝赏罚他们。所以,送灶王爷的时候,大家就会在桌案上摆很多东西,尤其是这麻糖,意思就是要黏住灶王爷的嘴,不让他在玉皇大帝跟前说他们的坏话。”
赵永红讲的头头是道,孩子们也都听的入了迷,周励在一旁吃着麻糖,听赵永红和他们讲这些事,一边听一边笑。
张抗抗已经吃完了半根,周励立刻又从麻糖包里抽出来一根递给张抗抗。
张抗抗立刻摇头,小声对周励说:“不能再吃了。”
“为什么?”周励问,“你才吃了半根。”
张抗抗说:“太甜了,吃了会变胖。”
张抗抗说完,轻轻捏一下自己脸颊上的肉道:“你看,真的不能再吃了。”
周励看着她捏一下自己的脸,觉得又好看又可爱,嘴角挂满了笑,藏也藏不住,手里拿着的麻糖又重新递了过去,轻声道:“快吃,一点都不胖。”
张抗抗没有办法,只能接了过来。
又甜又香的麻糖吃到嘴里,张抗抗感觉还没咬呢,那糖就酥进了嘴里。她看了周励一眼,周励又立刻抽出来一根,意思是快点吃了,再来一根。
张抗抗连忙摇头,表示自己真的不能再吃了。
两个人就这么不发一言,仅凭动作和眼神,就能明白对方要说的一切。
张抗抗无意间抬头,就看见张萍萍正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看见张抗抗看自己,张萍萍也笑了。
张抗抗的脸唰一下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