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福说完,用力甩开了何艳丽的手。
“你!”何艳丽不敢置信的看着二福。
“我什么我?”二福也回敬何艳丽一眼,道:“我不是张大福,不会你要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以为你是谁?你给我记住今天的话,不要再出现在这里,否则你去打听一下,有没有我不敢干的。你再来一次,让我见到了,或者知道了,我先拿你那小儿子开刀。”
二福的话说完,何艳丽就叫了起来,她怒气冲冲的看着二福,喊道:“你敢!”
二福看着何艳丽,瞬间那被她气的发抖的心凉了下来,他此刻再也不想看她一眼,多看她一眼,二福就怕自己是要吐了,同样是她生的,一边被她抛弃了,一边则是她的心肝儿。
二福垂下眼睛,狠狠道:“你不信就试试。滚。”
何艳丽惊恐的看着二福,又转头看看自己的三福和四福,剩下的两个孩子也都怒目而视。
她不甘心的转头走了。
何艳丽走了,五福和四福也没什么心情出去玩了,五福拉着三福的手,只觉得她的手冰凉凉的,五福攥紧了,说:“三姐,我们回家。”
四福也跟在后面,招呼二福说:“二哥,咱回去吧。”
二福愣在那里,头依旧垂着,谁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道:“四福,你回去把自行车推来,我要去个地方。”
三福听了,立刻折回来,问:“二哥,你要干什么?”
二福轻轻一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想去散散心。放心吧,你二哥不会做傻事的。”
二福说完,就对四福道:“你去推车吧。咱妈问的时候,就说我有点事出去了,中午不用等我吃饭。”
三福和五福都看向二福,两人谁也没说话。
四福把自行车推出来,二福骑上自行车就要走,五福在后面使劲拉着自行车的后座。
二福转头看向五福,“怎么了,五福。”
五福就问:“二哥,你一定回来的吧。”
二福就笑了,说:“晚饭前我就回来了。”
五福这才松开手道:“那二哥,我们在家里等你。”
二福骑上自行车,挥一下手就走了。
三福和五福两人手牵着手,看着二福离开。
五福问一句三福:“三姐,你说二哥去哪了?”
三福望着远方,默默摇摇头。
二福把自行车蹬的像飞机一样快,他只有在这个时候,全身都在动的时候,奋力向前的时候,才能忘掉那些需要他赶紧忘记的事情。
二福蹬的飞快,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往哪里蹬,只是手握着车把,随意的往前骑,他不知道目的地,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他只知道他不能停,因为一旦停下来,他可能就会崩溃。
二福连外套也没有穿,只穿了一件薄衫,那薄衫还是张萍萍织的,当时张萍萍给几个孩子每人织了一件毛衫,二福就一直穿着。
他知道,他这一生最该感谢的是谁,也知道他这生最要回报的是谁。他从来没有回避过自己的家庭问题,不管是谁对他的家庭关系怀有疑问时,他都不怕别人知道。因为二福觉得自己没什么好隐瞒的,他的后妈是伟大的,他和弟弟妹妹也是幸运的。其他的,张二福一点也不在乎。
可是,就在何艳丽找来的那一瞬间,二福知道,他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绝情。他会讨厌何艳丽,会恶心何艳丽,会再也不想见到何艳丽。他怕这种感情,对二福来说,他习惯了对人的情感,在他的世界了,只有他爱的这一家人,还有其他人。
除了五个福娃,还有张抗抗、周励他们,对二福来说,世界上的人都是其他人。
对于这些人,二福总是笑脸相迎,有求必应,以至于每个人说起张和谐的时候,都会竖起大拇指,这个人不错,很义气,好着呢。
可二福自己知道,除了自己的家人,他从来没把任何人当成一会儿事。
对于他来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群体。
家人,其他人。
而何艳丽的一次次出现,彻底打破了他多年来试图营造的世界。
这个圆满的平衡,在何艳丽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就被彻底打破了。
这两个群体中突然又滋生出一个新的凸起,那就是他恨的人。
二福知道,这个世界上,恨也是一种感情,甚至是比爱要更强烈的感情。
爱或许可以包容一个人,温暖一个人,可也只是或许。
而恨,足够吞噬一个人。
二福疯了一般的蹬着自行车,如锋利刀刃一般的北风呼呼的往他身上冲击,穿过他毛衫上的缝隙,像一把匕首一样用力的割着他。可二福却像什么也感受不到一般,只是疯了一般往前骑。
二福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骑了多久,骑了多远,在他清醒的时候,他正推着车子站在一个大门口。
那大门紧闭着,门上贴着一对春联,一边一个福字。
二福呆呆的看着那扇门,才意识到他竟然来了这里。
二福推着自行车,看着那扇门,看了许久,他突然调转车头,就往回走。
可大门却在此刻响了,一个大高个男孩走了出来,看见二福后,惊奇的说:“你,你不是那个,那个……”
男孩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二福叫什么,却转头对着里面喊了一声:“姐,姐,有人找你。”
二福正要阻止他,钱豆豆听到叫声已经从屋里走了出来,这一出来就看见二福在外面站着。
钱豆豆看见二福后吓了一跳,不敢相信道:“张和谐?你怎么来了?”
“对对,就是这个名字,张和谐。”大高个男孩突然一拍手说。
钱豆豆赶紧走出来,就看见二福的脸色煞白,然后看他只穿一件毛衫,握着车把的手已经全白了,没有半点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