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张鹤轩的表情告诉五福他没有开玩笑,依然伸着手说:“快给我,现在!”
五福呆呆的看着张鹤轩,连忙从兜里掏出刚买的几颗糖,她一颗都没留,全放在了张鹤轩手里。
张萍萍见旁边的周怀玉一脸诧异的表情,也是十分不好意思,连忙笑着说:“爷爷这是怎么了,以前不爱吃糖啊这些的。”
张鹤轩压根就没接话,把筷子往桌上一放,就打开了糖纸。
张萍萍本来还想说,吃完饭再吃之类的话,可还没等说呢,张鹤轩已经把糖塞进了嘴里。
一家人都拿着筷子,惊讶的看着张鹤轩。
张鹤轩吃到了糖,这才高兴了,笑着对张萍萍说:“今天吃的馒头还是米饭?”
张萍萍立刻回:“抗抗说想吃米饭。”
“那一会儿给我用白糖拌一下。”张鹤轩嚼着嘴里的糖,“突然想吃甜的了。”
张萍萍嗯了一声,然后不安的看向了张领娣和张抗抗。
张鹤轩最不喜欢吃甜食,以前让他吃一口甜的他都不愿意,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
一家人吃完饭,张萍萍和张领娣在厨房里收拾东西,张抗抗在一旁坐着,就问:“大姐,这次回来,爷爷好像变了很多。”
张萍萍想了想,张鹤轩喜欢吃甜的好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便对张抗抗说:“可能是老了,口味变了。”
张领娣把洗好的碗都归进了碗柜里,对张抗抗说:“今天上午还糊涂了呢,一个劲的给我说,你要来了,你要来了。”
张萍萍也说:“今天也是,和我说了很多颠三倒四的话。”
张萍萍说完,周怀玉却从房间走了出来,他站在外面看一眼张抗抗,“抗抗,你来一下。”
张抗抗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一个不太好的想法瞬间从脑海里窜过。
周怀玉神色凝重,在前面走着,张抗抗立刻跟了过去。
两人走到门口,周怀玉见后面没人,便对张抗抗说:“家里是不是经常就你爷爷自己?”
张抗抗嗯了一声,“我大姐去上班,家里就剩我爷爷了。”
周怀玉便道:“如果我没记错,你爷爷比我大不了几岁,是不是?”
“嗯,大五岁。”张抗抗说。
周怀玉看着张抗抗,有点为难,便说:“要好好照顾他,年龄不小了。”
张抗抗嗯了一声,道:“爷爷,你有话直接和我说就可以,我没事的。”
周怀玉心里有疑惑,可又不敢说,张抗抗刚刚怀孕,他怕有个什么闪失,可不说吧,又怕真的到了那一步,自己也会后悔。然后对张抗抗说:“我还是先叫周励吧。”
周怀玉叫了声周励,周励立刻从里面跑出来,出来看见周怀玉在大门口站着,立刻问:“爷爷,怎么了?”
周怀玉便说:“抗抗爷爷在房间干什么呢?”
“说是困了,去睡觉了。”周励说,“对了,刚刚他好像懵了,有点糊涂了一样,突然问我怎么来了。”
周怀玉听了,立刻看一眼张抗抗,叹了口气,说:“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张抗抗已经大概明白周怀玉的意思了,她刚才听到大姐说的那些话,心里也是疑虑重重。这一刻见周怀玉也在怀疑,心里就更加确信了。
张抗抗连忙道:“爷爷,你说吧,没事的。”
周怀玉便说:“我一个老战友,和我关系不错的。我们家住的近,所以经常天天见面,哪怕出去转一圈,也能碰个面什么的。去年打春后,突然就很少见他了,再后来就是他儿子来找我,问我有没有见他爸,他爸走丢了。”
“我当时就觉得不好,我那个老战友出了名的眼睛尖,方向感也好,以前是搞侦查的。要说谁都可能走丢,就他不可能。后来他儿子才告诉我,他爸爸得了老年痴呆。”
周怀玉话音一落,周励立刻道:“你是说?”
周怀玉嗯了一声,“因为我战友这个病,我们这一批老同志还集体接受过检查,我也在那时候了解过一些初期症状。刚刚看见抗抗的爷爷,他的很多举动,”
“周励啊,不能掉以轻心。”
周励听了,立刻看向张抗抗,张抗抗朝他点点头,说:“我也是刚刚有点怀疑。”
“那怎么办?”周励没听说过这个。
“好像没什么治疗办法。”周怀玉说,“不过,人老了之后记忆力也会衰退,也可能并不是我说的那种病。只能说,得要多注意了。”
张抗抗嗯了一声,“我知道了爷爷。”
周怀玉让两个人先进去,自己则站在大门口,往外看了许久。
张家的宅子在打渔张是最高的,站在这里,最远处甚至可以看到村口的位置,在往东去就是绿油油的庄稼地,周怀玉小时候也是农村长大的,后来才当兵进了城。对于这样的土地,他也有着最深的眷恋。
张鹤轩睡了整整一个下午,醒来的时候,张抗抗和周励要回去了。
张抗抗想留下,可她还要上课,只能等着周末回来,或者放暑假了。而且五福也要上学,她不能不回去。
张抗抗也不敢和张萍萍说张鹤轩的事,她大姐本来身体就不太好,自己不确定的事更不敢和她说。
张鹤轩知道张抗抗要走了,也是一万个不舍得。
可他知道张抗抗有自己的小家要照顾,便说了些要她好好休息,照顾好自己的话。
等要和周怀玉分别时,张鹤轩十分的不舍得,平日里张萍萍去上班,家里就他自己,他在打渔张也没什么朋友,人老了老了,就更孤独了,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也没人说话,一坐就是一天。
所以张鹤轩十分不舍得,他还想和周怀玉多下几盘棋呢。
张鹤轩紧紧握着周怀玉的双手,不舍得松开,非要送到大门口去,再送到车上。
两双手握在一起,手上的皮肤已经全是褶皱,人一旦开始变老,就会连皮肤和声音也跟着一起变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