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福上学两年,第一次在班里把腰挺直了。
他很高兴。
今天是他最最高兴的一天。
张晓从革委会出来,手里拿着一封信一蹦一跳的走。
大家中午都蹲在地头吃饭,找个荫凉处一坐或者一躺,休息一会儿继续上工。
赵晓才不在地头吃,她嫌风大,吹过来的尘土都把饭弄脏了,便跑到革委会跟着她爹在办公室里吃,吃完了还能坐在那里歇歇脚,反正没人管她,也没有人敢管她。
张晓吃过饭,端着她爹张来福的搪瓷杯喝着浓茶。
喝了几口,就看见人从县里来了,还捎了一些东西,其中就有信件。
张晓端着杯子就往外走,见那人哗啦啦一下都放在了桌子上,说:“这还有些文件,谁的谁自己来找吧。”
张晓喝着水翻一翻,就看见一个信封上写着周励的名字,字体很娟秀,一看就是女孩子的字。
张晓连忙把信拿了起来,着急忙慌的把杯子送到屋里,就往地头上跑。
张晓拿着信,在地头转一圈,知道人多的地方肯定没有周励,他指定又找个没人的地儿凉快去了。
找了一会儿,张晓终于找到了在树荫下躺着的周励。
他脸上盖一个草帽,遮住了他的脸。可张晓依然一眼就能认得出是周励,便往周励身边走过去,小声叫:“周大哥。”
周励睡着了,睡的死沉死沉的。
张来福不让他挑粪了,可分给他一个掰玉米的活,周励他们小队负责一大片,几个人又被临时抽调走了,剩下了三个人掰玉米,除了周励,还有两个妇女。周励干的就要多了。掰了几天的玉米,掰的手腕子都是酸的。
张晓走到周励身边,喊了两声没喊醒周励,就蹲了下来。
张晓这一靠着周励蹲下,周励好像梦里觉察到什么一样,立刻一个激灵,忽地坐了起来。
张晓被他猛的起身吓一跳,惊呼:“你醒了?”
周励这才看清是张晓,便道:“哦。”
张晓笑着说:“我喊了你几声,你一直睡,喊不醒。”
周励连忙站起来,走远了两步,才问张晓:“你有什么事?”
张晓见周励看见她就跟什么似的躲的远远的,气的脸都红了,一双眼睛看着周励,好像要哭出来一般,可酝酿了一会儿情绪,觉得可能是这大太阳太毒了,把她的眼泪都给蒸干了,气呼呼的把信往前一递:“你的信,我给拿来了。”
“哦。”周励接过去,低头看一眼信封,然后说:“谢谢。”
张晓自觉没趣,站起来拍拍身上,说:“那我回去了。”
周励看都没看她,一手拆着信,低头说:“好。”
周励把信打开,抬头就是大哥好,周励便知道是周星写来的。
他往下看了看,署名的确是周星,又把信给合上,重新放到信封里。
放好后,周励一抬头吓一跳,张晓竟然还没走。
他原以为她已经走了,没想到还在那里站着呢。
周励吓一跳,问:“你没走啊。”
张晓没回答,却问一句:“信是谁写来的啊?你怎么不看了?”
周励把信放上衣口袋里,说:“回去看。”
张晓咬咬下唇,皱着眉说:“是个女孩子写的?”
周励看她一眼,眸子深了许多,道:“是。”
张晓熟悉那种眼神,那是周励爆发前最后的警告。
就像那天,她一直拉着凳子靠着他坐时,周励看她就是这种眼神。
张晓不敢再问了,心里又特别想知道是谁寄来的信,可看到周励那双冷冰冰的眼睛,张晓只能退一步,咬着牙说:“好吧。”
张晓见没办法在聊下去了,深深看一眼周励,转头就要走。
她走了没多远,停下脚步往回看,就看见周励又躺下了,脸上依然遮了一个大草帽。
张晓就那么看着周励,看着他那两条大长腿伸的直直的,坚实的胸膛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张晓就觉得自己好像就坐在他身边一样,随着他的呼吸,自己也在呼吸的,同步同频率。
周励的呼吸声好像就在自己耳边响起一般,张晓痴痴的看着他,直到周励轻轻翻一□□,张晓才缓过神来,吓了一跳,连忙转头往回跑。
周励傍晚下了工,回到家就躺下了。
赵永红感觉不太对,就问冯坤:“周励怎么了,第一次见他回来就躺下。”
冯坤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进去看看。”
冯坤进了屋,不一会儿就出来了,对赵永红说:“好像是发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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