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阿东表哥,我早就被逼着下乡了,是我该谢谢他才对。”
两人肩并着肩靠在一起,还稍微眯了一会儿。
“小西,淑梅,你俩都中了。”顾保家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过来。
顾明西惊喜的站起身:“真的,我考过第一场了?”
顾保家笑道:“可不是,咱家小西有本事了,上河村生产队那么多人,就你一个人进了第二场,使使劲说不定真的能进去饼干厂。”
顾明西也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通过了,顿时高兴的蹦跶起来,随即想到什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顾保家知道她顾忌堂哥,笑着说道:“老二早知道自己没戏,他也为你高兴。”
顾明西这才摸了摸辫子:“这才第一场,后头还有第二场考试呢。”
“你俩准备准备,饼干厂的员工说了,再过半小时就开始第二场。”
顾明西和孙淑梅也不歇着了,赶紧往饼干厂走。
比起上午那乌压压的人群,这会儿饼干厂外头空了许多,不过零零散散的人数也不算少。
顾明西扫了一眼,生产队其他人大约都回去了,刘大柱和白小花却堵着饼干厂的员工在质问。
她故意靠近一些,听见白小花义愤填膺的在质问:“为什么一群初中生都通过了,我一个高中生没通过,你们是不是暗箱操作,故意为难我?”
“哎哎哎,你这位女同志说话注意点,我知道你是谁啊,为什么要为难你。”
白小花却不依不饶的叫嚣着:“今天你要是不拿出点证据来,我就要去举报你刁难无产阶级。”
饼干厂的员工脸都黑了,忽然冷笑一声:“你叫白小花是吧。”
白小花昂着脑袋点了点头。
饼干厂的人转身进去,很快拿了一张考卷出来,大声说道:“还在的同志都可以过来看看,这位白小花同志的考卷上写了什么。”
顾明西瞄了一眼,压低声音说:“她是不是脑子真坏掉了。”
只见第一题中,白小花赫然写着:先用干净的水清洗伤口,然后用绷带进行包扎,严重时紧急处理后去医院处理伤口。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白小花脸色微微一沉,意识到似乎有什么事情不对劲。
但她思来想去,都觉得自己的回答没问题:“我这就是标准答案。”
饼干厂员工嗤笑一声:“我呸,还标准答案,你这个女同志年纪轻轻不讲道理倒也罢了,这思想觉悟也太低了。”
“发生意外事故的第一时间,你不想着国家财产,集体利益,光顾着你自己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伤,又是清洗又是绷带,还要去医院,你这种觉悟低的工人谁敢要。”
白小花脸色一沉:“你胡说八道什么。”
谁知周围的人纷纷赞同,还说:“说的没错啊,在一线生产受伤是常有的事情,但总不能因为受伤就导致集体利益损害。”
“你看看她写得都是什么,发生火灾光想着逃跑,完全不顾工厂的利益。”
“工厂不合格的产品,她居然想着直接销毁,现在粮食多精贵啊,能让她这么糟蹋。”
“这种员工是不能要,人家饼干厂很公平,她还有脸在这里叽叽歪歪。”
顾明西在旁边看着,心底倒是难得赞同白小花,集体利益是重要,但性命更重要。
可这些话是能明白说的吗,你直接在纸上这么写,人家工厂能要你才怪。
孙淑梅正是皱着眉头嘀咕:“小花怎么会这么写,以前她最会写卷子,学校里的板报都是她在出。”
思想觉悟这一块,可是他们都经历过的教育!
每一次遇到白小花,孙淑梅就觉得她跟自己的记忆中差距越来越大,已经不认得了。
白小花还要嚷嚷,刘大柱却经不住那些人的议论,扯了她一把:“行了,别闹了,你写的那都是什么玩意,还高中生呢,高中生就这个觉悟。”
方才他也是傻了,居然信了白小花的话,这婆娘平时就疯疯癫癫的,哪儿真的能考中工人。
刘大柱自己也没考中,心里头憋了一腔火,这时候不管白小花的脸色,拉着她就走。
一场闹剧消散,饼干厂的员工大声说道:“在场的各位同志,有一部分今天之后就会成为饼干厂的新员工,我们要牢记集体大于个人,做一个有奉献精神的无产阶级工人。”
顾明西与孙淑梅对视一眼,都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要说第一场考试,好歹还能跟安全生产、食品生产挂上钩,那么第二场考试的面试,纯粹就是看你的思想觉悟了。
看着四个面无表情的面试官,顾明西心底紧张的要死,脸上却没显露出来,镇定的回答他们的问题。
不得不说,他们兄妹几个见惯了大哥的冷脸,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都有了免疫力。
等顾明西回答完出去,一个考官点头说了句:“这姑娘还不错,年纪不大,看着倒是沉稳,是个大气的性子。”
旁边的考官一翻卷子,摇头说:“溪源镇的,还是农村户口,只是初中生。”
前头那考官立刻道:“溪源镇的农村户口,可惜了,那等下次吧。”
一天的招工,从早上一直弄到了下午。
因为顾明西过了第一场,顾家兄弟索性也没回去,等着最后结果出来了,再带她一起回家。
上午的时候,顾明西还比较淡定,那时候她觉得自己大约是过不了,心底反倒不那么着急。
可等到下午,过了第一场的顾明西有了希望,顿时变得坐立难安起来。
她一次次的看向门口,焦躁不安的问:“淑梅,你说我能有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