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妈!”顾芊高兴地挽住她胳膊,“不过咱也别总花哥哥的钱,我上个月的工资也快发了,到时候拿我的钱去买鸡,哥哥的钱就让嫂子们自己买肉,给我两个侄女也补补。”
言落,嫂子们就跟看鬼似地望着她。
哪回工资发下来,这小妮子不变着法想抢走?
这回居然如此大方?
啧,这人一旦懂事起来,真就跟变了个人似地,好邪乎——
张丽华没好气地瞪几眼三个儿媳妇,转而笑眯眯地揉了揉自家闺女的脑袋。
“你别想这些,该是你的就是你的,妈都给你留着呢!家里再难那也不是你的问题,一切有妈在呢哈。”
顾芊干笑两声,迅速喝光一碗汤,盯着三位嫂嫂火辣辣的视线跑去上班了。
她妈张丽华一个劲儿地在后边喊:“慢点慢点!别摔着了!”
……
文工团的广大职工们最近发现,食堂换新厨师了!就连窗口也重新分配了一遍。
左边两个窗口,出自沈大军之手,右边两个窗口的菜,出自顾芊之手。
一打听,原来是因为严师傅半年后要退休,于是选了两个徒弟掌勺,进行考核,但没说是哪两个小师傅。
文工团的饭菜是周边事业单位出了名的美味,严师傅退休下台,对众人来说无疑是个不好的消息。
然而还没来得及唱衰呢,当大家尝试几顿新厨师的手艺后,即刻被折服。
手艺皆在严大福之上,尤其是右边窗口那几盘菜,往往在食堂开门的前半个小时就被买了个精光,而来晚了的人,只能吃左边窗口的菜。
于是每次一到饭点,就能听到无数哀嚎声响彻在食堂大厅。
“哎呀!又来晚了!”
“这些人腿这么长的,我跑着过来咋也没赶上?”
“以前也没见这么多人爱买肉呀,怎么个个出来碗里都是荤的呀!”
“别说荤菜了,素菜都快卖光啦!”
“哎呀,那不是我最爱的排骨炖豆角嘛,这些饭桶,给我留点啊!”
“嘶——别说了,越说越馋,赶紧帮我看看今天都有啥菜呢?”
右边的窗口人挤人,排了个满满当当,左边的窗口只零零散散排着几个,等到右边窗口的人排到食堂门口后,进来的职工们才会选择排入左边窗口。
因为即使继续排上去,窗口里早被买光,岂不是白排队一场?
顾芊躲在窗口后观赏职工们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比她想象中夸张多了。
在这样一个物资贫瘠,缺衣少食的年代,可口的饭菜就跟自行车一样稀缺,得亏文工团有严大福,职工们才能有口福。
如今来了个顾芊,那就更有口福了!
罗彬倒完垃圾回来后笑得喘不过气,匆匆忙忙洗了把手跑上来。
“哎,你们听说没,舞蹈队有个跳舞的女同志,瞒着队里买两份饭,夜里偷摸摸地当夜宵吃,一星期都不到呢,长了五斤肉!据说被他们教导员罚着跑了操场二十圈!可逗死我了!”
“真的假的?他们那些跳舞的女同志不是最在乎身材吗,饭量少的很。”
“是真的,刚刚我去倒垃圾,人正在操场上跑圈呢!亲眼看见,绝对没假!”
“哈哈哈——”大家伙欢快地笑起来:“我猜她买的一定是咱们顾小师傅的菜!”
“那可不!”
“这也太逗了!”
几人声情并茂地说着八卦,顾芊跟着他们一起笑了会儿,才发现这时沈大军正坐在墙角,扒拉着烂菜叶,失魂落魄的模样,瞧着怪令人唏嘘。
唉,年轻人,争强好胜很正常,顾芊完全能理解他的心情,毕竟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只能怪他运气不好,偏偏遇到了顾芊,要是换了别人,现在指不定开开心心当上后厨一把手了。
大概是被顾芊的眼神打量地烦躁,沈大军不耐地扯下帽子往桌上一扔,大步流星出了厨房。
“顾芊,干啥去呢?”
“上厕所。”屡见不鲜的借口。
顾芊跳下板凳,跟上沈大军出了厨房,出门没走几步就见他蹲在仓库墙边惆怅吐息,窗边投进的阳光更显得他身影落寞。
她抿唇,悄无声息地挪过去,蹲在了他身侧。
沈大军的身体即刻间僵硬了几秒,过后恢复正常,假装没看见她。
走廊上的温度比厨房凉快,只是空气还是粘稠的,像化开了的麦芽糖。
二人沉默良久,顾芊忽然掏了掏裤兜,把早上刘明明给她的水果糖递了一颗过去:“吃吗?”
瞥一眼她白皙光洁的手掌,沈大军黑着脸,冷沉沉的说:“拿走。”
顾芊没趣地把手收回,故意叹道:“唉,好心当驴肝肺。”
一句话就点燃沈大军的炸药桶,分明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眼下的表情凶狠起来,像蛰伏在山林深处的野兽,令人发憷。
“你不用来我这里显摆。”他黑眸深幽,宛如缥缈着魆魆的暗色。
顾芊笑了笑,把水果糖收了回去。
她自己都舍不得吃呢,真不识好心人啊。
吹了吹地面的灰尘,顾芊一股脑在他身侧坐了下来,边叹道:“咱俩现在虽然是竞争关系,好歹也还是同事吧,没必要闹太僵,不管最后这位置落到谁手里,咱俩也还要继续共事,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