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琳琅心里为原身掬一把辛酸泪,眼神扫过袁劲松身后的所有知青,开口问道:“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没有人回答邓琳琅的问题,可知青们的神色表明,他们心里的确是这么认为的。邓琳琅不屑的笑了一下:“你们眼里只有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就当别人都和你们一样吗?”
“我告诉你们,你们想错了。咱们下乡是为了什么,是响应老人家号召,跟贫下中农一起建设新农村。可是你们忘了他老人家的教导,为了逃避劳动,为了跳出农村,都想得到推荐,我邓琳琅却不稀罕。”
掷地有声的话语,在知青院子里回荡,除了许茂林听郑秀敏说过,邓琳琅对工农兵大学生名额没兴趣外,其他人都惊呆了。
以眼镜和方块头最受震撼。
知青办管着全公社的知青,他们太熟悉每年选取工农兵大学生期间,知青们花样翻新的举报、送礼、拉关系等行为,不想现在有一个知青当面告诉他们,自己不稀罕!
知青们也不相信邓琳琅的话,王卫国小声嘟嚷了一句:“漂亮话谁不会说,你知道现在大队和生产队看重你,推荐板上钉钉,当然能说风凉话。”
邓琳琅鼻子哼了一声:“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说完不看王卫国胀红的脸,向眼镜和方块头说:“两位领导,为了不让许队长、郑队长因为我受牵连,我当着两位领导保证,哪怕我们大队推荐我,我也不填表。如果我说到做不到,两位不必给我的表格盖章。”
方块头打量着眼前瘦弱的女知青,想不明白她为什么放弃如此好的机会——袁劲松有一点没有说错,前进大队很看重这个女知青,十有八九会推荐她。
知道邓琳琅想法的许茂林,还想劝劝她:“小邓,虽然现在工农兵大学生原则上哪来哪去,可你思想过硬,人品又好,说不定毕业后能分到好单位。”你们家能直接从兽研所要药方,还不能把你塞到兽研所去?
邓琳琅正等着他开口呢,目光坚定的对他也是对一院子人说:“许队长,正好今天大队长也在,我就当着大家的面表个决心。我要把自己的户口从知青点迁出来,彻底落户到小庄头生产队,真正做到扎根农村。我还要自己起房子,不再跟知青住在一起,免得有人暗地里监视污蔑我。”
“你胡说,谁污蔑你了?”袁劲松不干了,他不能让邓琳琅所指坐实在自己身上。
邓琳琅直接对上两个知青办来人:“两位领导,你们现在调查清楚了吧,我没跟郑队长合谋私分牛肉,袁劲松的举报不实,是不是对我的污蔑?”
方块头直接点头,眼镜看了他一眼,不情不愿的跟着点了下头。
袁劲松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到这一步,着急的说:“陈组长、王组长,我举报邓琳琅,是为了纯洁知青队伍,哪怕与事实有些出入,也不能认定为污蔑呀。”
真被扣上污蔑人的帽子,被拉去批斗都有可能,还想啥大学生名额。
成静然向前一步,似乎想与袁劲松分担这沉重的打击,邓琳琅则寸步不让:“既然他构成了污蔑,是不是应该由红小队进行教育,也不再具备推荐入学的资格?”
方块头再次点头,眼镜看了袁劲松身后的成静然一眼,没理咄咄逼人的邓琳琅,而是向许茂林说:“许队长,上次邓琳琅出事儿,是你们生产队自己处理的吧,这次袁劲松是不是就不用麻烦红小队的同志了,也由你们生产队自己处理吧。”
人家不想理自己,邓琳琅又觉得自己的“恶毒”形象应该深入知青人心,便不多做纠缠,静等着许茂林发挥。
眼镜能忘记袁劲松说过许茂林为了光明生产队的牛肉包庇邓琳琅,许茂林自己能忘吗:“领导,袁劲松这事儿跟小邓当初的性质可不一样。小邓的事儿从头到尾都没麻烦公社革委会,袁劲松可是越过生产队和大队,直接向公社反应的情况。”
眼镜很想说,袁劲松是向知青办而不是公社革委会反应情况,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你敢说知青办不是在公社革委会的领导下开展工作,明天前进大队就敢向公社革委会举报。
袁劲松举报口说无凭,他们还跑到小庄头兴师问罪呢,院子里这么多人听着,前进大队不怕没人作证。
眼镜不由后悔自己在生产队部官腔打得太足,以至于许茂林不给他这个面子。
陈老实想着这俩虽然只管知青的事儿,毕竟还是公社革委会的人,出面打了个圆场:“许队长,话不能这么说。袁劲松咋说也是你们小庄头生产队的,要是被红小队教育了,丢的也是小庄头生产队的人。你们自己教育教育,重新选一个知青组长就行了。”
邓琳琅心里暗乐,觉得陈老实说的话与名字太不相符了:丢人,需要教育,不配当知青组长,这就是他给袁劲松定的性。
眼镜和方块头总算有个台阶,连许茂林家准备好的饭都没吃,灰溜溜回公社去了。陈老实在带着郑春山、郑春和两人走之前,又问了一次邓琳琅是不是真想好了,要把户口从知青点迁出去,得到肯定答复之后,让她明天自己去大队办手续。
许茂林临走之前,则告诉邓琳琅,现在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起房子不现实,不过生产队西头许茂山去城里儿子家养老了,房子一直空着,可以先借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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