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山坡上,江潮眼尖地看到竹林入口处的那一只鞋子。他眼中生起一阵寒意,朝着鞋子在的地方飞奔了过去,风也成了他的助力。
癞子头这回聪明了,知道这颗呛人的小辣椒是不会轻易从了他的。于是脱掉上衣当绳子捆住了安溪的手脚。癞子头已经失了耐心,直接撕了衣服,上面一排扣子被彻底绷开,露出了里面白色的胸衣。正当他手要往下摸的时候,一股巨力将他打飞了出去。
跳上竹林之后,眼前的一幕让他目眦欲裂。那双盛着盛怒的眼睛红地滴血,他身上的怒气像是岩浆一样,在这一刻,没有丝毫阻挡地喷涌而出。
所有的怒气都倾注在了拳头之上,拳头挥出之时,癞子头那本来就有些畸形地脸更是瘪了一块下去。长期被掏空的身体哪里禁得起江潮这一拳头,很快就吐了一口老血,忍着痛什么也不管直接往竹林深处奔去。知道现在要是不跑,指不定就能被江潮给打死。
江潮看着癞子头逃跑的方向,只追了几步,就停了下来。安溪把身上的衣服拢在一起,抱着膝盖坐着,把整张脸埋在膝盖里头,头发乱遭遭的,上面沾了不少枯枝杂叶。
“安溪,没事了”,江潮蹲下身,手停在她头顶之上,将那枯叶捡了去。安溪忍不住往后瑟缩了一阵。他手顿住了,不知该怎么办。只好叹了一口气,守在一旁。
江翠翠和六子婶一起走在小道上,“翠翠,你拉我回家到底干什么?”
“婶子,我看到你家里养的那只鸡跑进竹林里去了”,江翠翠比划了两下,有些焦急着说道。
六子婶一听,顿时急了,那只鸡可是她家里唯一的财产,要是丢了,那可就是要她命哦!她忙加快脚步往家里赶去,江翠翠落后了半步,脸上是计划得逞之后得意地笑,向着和癞子头早就计划好的地方走去。
“婶子,我看到鸡就是从这里钻进去的。”江翠翠指了一个地方,眼睛不断地往竹林里面张望着,但繁密的竹子遮住了视线。
六子婶一听,哪里还管那么多,忙心急火燎地往里面找去。
“哎呦喂!这是咋地了?”六子婶停下了到处搜找的步子,两只眼睛像是激光射线一样扫过眼前衣衫不整的男女,眼中满满全是八卦。
江翠翠却像是五雷轰顶一样,不敢置信地站在原地,她设定的剧情根本不是这样的,江潮哥怎么会和安溪两个人抱在一起。
江潮回头看到六子婶和江翠翠的时候也忍不住愣了一下。这样尴尬的场面被人撞到让人始料未及,到时候就是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而且安溪这事他根本无法解释,如果让人知道癞子头对安溪做的事情,只会让事情变得更难堪,更何况他无法忍受她和别人扯在一起。江潮站起身,移了位置,把安溪藏在身后,躲开别人看戏般的眼神。
“我说江潮,不是婶子说你,婶子知道你们小年轻,容易冲动,但这大白天的,你们好歹注意点时间场合不是!不然传出去了,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过你放心,婶子不是那种嘴碎的人,这事我不会往外面乱说。”
“事情不是你看到这样的,江潮哥,你和婶子解释一下啊!婶子肯定会听你解释的。”江翠翠眼都急红了。现在安溪名声确实毁了,只是却和江潮哥陪绑在一起去了,这根本和她的初衷相违背。
江潮沉默着,什么都没说。江翠翠一心急,差点就没上前把他拉过来,让他和安溪划清界限。她就知道安溪这个贱人就是想纠缠着她江潮哥。
六子婶用着很奇怪的眼神在三人身上游走着。这江翠翠又是怎么回事,她怎么越看越觉得三个人关系不简单。
安溪头半抬起,在江翠翠出现的那一刻,所有的事情都差不多明白了,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原本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介入到她和江潮之间,现在好了,她一手把自己心上人推了出去。
安溪心里一阵发凉。头一次,离开了家人的保护伞之后,她真正感受到什么是人心险恶。以前以为和别人的小打小闹就已经天崩地裂了,现在看来却根本不算什么。人要是真的恶毒起来,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哪怕是毁了别人的人生的也在所不惜。
这一刻,她才了解到防人之心不可无的真正含义,真的是伤不到自己身上来就不会有刻骨铭心的体会。
江翠翠这么看地起她,她怎么能辜负了她的信任呢!
***
“原来还以为江潮是个有担当的好小伙,没想到还没结婚就能和人闺女能干出那种事,还好我家珠珠当初没嫁给他,不然以后还不知道怎么后悔呢!”
江边一群妇女围在一起洗着衣服,棒槌击打衣服的声音响个不停,其中一个女人阴阳怪气地说道。一听就是因为当初和江潮对不上婚事而积怨已久。
“谁说不是呢!要我说那女知青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一个正经人家的姑娘,怎么会做出跟男人厮混这样的混账事出来。打从看她第一眼,我就知道这女的是个不安分,谁家闺女胸能那么大。一看就知道专会勾引男人,柱子媳妇,你得看好你家柱子了,可别让你家男人被勾走了魂。”一个中年女人叮嘱着其中年龄最小的新媳妇说。
这些人在背后说人坏话的时候。全忘了安溪给她们看病时候的好,江潮独自担着一个大队任务的辛苦。
“支书过来了”,其中一个女人嘘了一声,江大友在村里还是有些威望的,所以都没说话了,直到他路上经过的时候,笑呵呵地朝女人们打着招呼。
“大友,我说你得好好管管你家江潮了,不然能做出那么丢人的事。”
江大友还是一头雾水,“我家江潮怎么了?”
“呦!你还不知道呢!你家江潮这还没结婚呢!就能跟住你家里的那个女知青做出林子里厮混的事情出来呢!你说怎么了。”
江大友听了一群女人叽叽喳喳在那里议论之后,脸阴沉地跟什么似的。他一声不吭地走了,往家里走去。一路上别人和他打招呼也不理,只自顾自的背着,手脚下不停地走着。
回到家里的时候,门被他“碰”的一声甩上了,看到江潮的那一刻,他气地狠了,双手直打颤,那双眼睛周围弥漫着红血丝。却强忍着怒气道:“江潮,你给我进来。”
江小梅站在门口看了江潮一眼,那眼中有些担忧。江潮抿着唇跟在江大友身后进了堂屋。
堂屋的祖宗神龛前,江大友上了一柱香,“江潮啊江潮!你真是给我长本事了,我今天在外面听到的全是关于你的好事。你觉得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江大友气地眼白一阵外翻,说一句话就是一阵咳嗽。
江潮原地沉默了半晌,“我没什么好说的,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她不愿意,是我强迫她的。”
“怎么上了人家闺女,你还得意了是吧!”听着这不咸不淡的语气,江大友一气之下抓起旁边的竹杆子就朝江潮身上打了去,那一棍一棍结结实实得丝毫不来虚的,“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让你浑,我让你耍流氓。”
江潮咬着牙,一声不吭地受着,不时从嘴中溢出一两声闷哼声,不过那身形却稳得没有一丝动摇,那一棍棍打下去。
躲在堂屋里的余秀丽不禁一阵心肝肉跳的,不过却忍着没出去。江潮这事做的确实过份了,人好生生一个闺女可就这么给他毁了,这放在哪里他们都没道理。
“我早跟你说什么来着,你要真喜欢人家闺女我不反对,上门提亲就是了,你倒好,还没结婚就把人闺女给强了。你现在出去听听,外面的人都是怎么说咱们老江家的,咱家还要不要脸了。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你说我怎么就养出了你这么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爸,你别打了,在打下去会出事的”,江小梅从外面闯了进来,直接拦在了江潮前面,“爸,我哥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吗?他怎么也不可能做出那种事啊!哥,你和爸解释,爸他会听的。”
“小梅,你给我滚一边去,不然老子连你一起打。”江大友在手上吐了口唾沫。
“哥,你和爸解释一下啊!”江小梅摇了摇一直无动于衷地江潮,急地直接在地上跺了跺脚。
“小梅,我的事,你别管。”江潮低吼了一声,像是行走在荒原里的孤狼,用凶悍的外衣包裹着内里的脆弱。
刚刚那是真的下了死手,江大友早就没了力气,他把竹棍往地上一甩,走回房的背影里满是萧条。
天越来越黑了起来,卫生所里静悄悄地,一点声响都没有,安溪抱着腿坐在床上,眼睛空洞着,没有丝毫神采。不知是想到什么,她立马翻身下床,摸索着找到手电筒,一束昏暗焦黄的灯光打了出来,墙上投射出人的影子,她从书包里翻出了一本数学书,把数学书摊开了放在枕头上,打着手电筒看着。
书上的椭圆在她眼中成了无数个,来来回回不断缠绕着,眼圈一红,书上啪嗒啪嗒沾湿了一片,书上的字被晕染开了,褶皱地变了形。
“妈,我想回家!”安溪把脸埋在书里,抽泣地声音一直到半夜的时候才停了下来。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江家早上起来第一个进堂屋里的人,就看到江潮跪在堂前,整个人身上都泛着一层不正常的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