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楼算是市里名头最响亮的老字号饭店。
据说在五十年代公私合营之前, 望海楼东家的祖上是在宫里做御膳的。
很多外地人都会像宋恂他们一样慕名而来。
上级领导来海浦市考察时, 也往往会被市里的干部们安排到这里就餐。
转过弯, 三人远远地就能看到一栋五层小楼,“望海楼”三个大红字赫然瞩目。
被服务员引上二楼的餐厅时, 项小羽还颇觉奇怪地问:“他们这里也看不到海呀, 怎么叫望海楼呢?”
宋恂不确定地答:“听招待所的招待员说,这里的海鲜是一绝, 可能是因为这个吧。”
项小羽不以为意, 海鲜她从小吃到大, 有什么好吃的?
早知道这家馆子是吃海鲜的, 她就不来了, 看这营业规模,东西肯定不便宜!
二楼餐厅入口处的墙上,挂着今日的菜牌子。
松仁鱼米,干烧黄鱼,芙蓉鱼片,水晶虾仁,墨鱼馄饨……
三人站在牌子前,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口水。
吴科学盯着菜单,拐了下宋恂的胳膊说:“这顿饭钱咱俩一人出一半吧?把这几道菜都点来尝尝!”
瞅瞅其他食客饭桌上不大的菜码,宋恂干净利落地回了一个“行”。
等着上菜的工夫,项小羽搓搓手,小心翼翼地将蛋糕盒子拆开,举着刚跟服务员要来的瓷勺,不知怎么下手才好。
见她在蛋糕上面比比划划,想要均分成三块,宋恂及时制止:“你自己吃吧,我俩吃饭的时候甜咸从不混着吃。”
吴科学:“……”
明明只有你自己这样,为什么要带上我?
不过,他也确实不好意思跟人家女同志抢东西吃,只好忍气吞声地默认了宋恂的说法。
项小羽用勺子在蛋糕上挖了两勺,分别递给他们,然后指着吴科学说:“老吴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啦!哈哈哈!”
将裹着奶油的一勺蛋糕送进嘴里,项小羽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要是能随时吃上这种奶油蛋糕,她这辈子就知足了。
听到传菜口的服务员已经摇铃准备上菜了,宋恂将勺子推回去,“你自己吃吧。”
传菜的服务员始终忙忙碌碌的,将托盘里的盘子放到他们的桌上,就匆匆去了下一桌。
看着盘子里的松仁,宋恂替她报了菜名,“这个应该是松仁鱼米。”
脆生生的松子仁,香喷喷的火腿丁,红殷殷的泡椒,爽口的青豆和雪白嫩糯的米粒状鱼丁,几种食材炒在一起,色彩丰富,看得人胃口大开。
宋恂只在早上吃了三个馒头,这会儿早就饿了。与他们招呼一声,就用鱼米配着白米饭开动了。
抿着勺子上的奶油,项小羽好奇问:“这菜闻着还不错,好吃不?”
宋恂让她看快将脸埋进碗里的吴科学,“你先吃饭吧,跟他一起吃饭得靠抢的。再磨蹭,你就什么也甭想吃到了。”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有些耳熟的笑声。
“哈哈哈,科学,你怎么这么多年都没变,吃饭还跟打仗似的!”
两人回头看过去,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人谁啊?
见他们满眼陌生,那人在宋恂背上拍了一下:“小宋哥,你不是号称照相机记忆吗?怎么啦?照相机失灵了?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宋恂在他那张堪比吴科学的胖脸上仔细辨认片刻,才用自我怀疑地语气问:“方……典?”
方典忙点头:“这么多年不见,要不是有吴科学坐在旁边,我都不敢认你了!”
宋恂:“……”
我才是不敢认你了好吧!
当年,他们一个宿舍八个人,除了吴科学这个胖子,其余全是瘦子。
方典在他的记忆里还是瘦高的少年人形象。
可是面前这位又高又壮,体型是高中时期的两倍有余,真的变成方……典了。
吴科学抹了抹嘴,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嘲笑道:“老方,你咋回事?这两年伙食不错呀!上次见你还没这么富态呢!你不是在省轻工局上班吗,怎么跑来海浦市了?”
“哈哈,我前年就从省局调到市局了,现在在海浦市轻工局糖酒处工作呢。”
毕业以后,方典与吴科学见过几次,还算了解彼此的近况。
但是与宋恂再没见过。
“小宋哥,你不是到上海念大学去了吗?咋又回来了?”
“我都毕业好几年了。”宋恂无语道,“现在就在省渔设在南湾县的一个支公司工作。”
吴科学主动帮他解释了,他是受自己连累才去南湾的,不然现在还在船厂当工程师呢。
宋恂让服务员帮忙上了一瓶“乙种白酒”,给三人都满上。
“哎哎,别光咱们喝,给这位……”方典又向项小羽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给这位嫂子还是弟妹的,也满上呀!”
宋恂笑骂道:“你快别抖机灵了,这是我们单位的同事,跟我们一起来市里办事的。”
在生人面前,项小羽还是很能端得住的。
客气地冲方典笑了笑,让服务员帮忙上了一套新碗筷,还将新上来的两道菜往他们那边让了让。
“你们来办什么事啊?有没有我能帮忙的?”方典掏出烟盒,询问女同志介不介意他们抽烟,见项小羽摆手,便乐呵呵地给他们散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