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秦富贵走了好一会儿,梁父突然追出去喊道:“富贵!富贵你别走!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
秦富贵回过头去认真点头:“是真的,梁杏子做过的那些事儿,想必你们两位老的也知道。当年我妈就是被她活活气死的,后来我爸没人照顾,也早早去世了。这些事我也有一大半的责任,现在就不提了。但是小远结婚的事儿,还有枫叶的事儿,我实在是接受不了……”
梁父急忙道:“我叫她改,一定叫她改!”
秦富贵说:“这么多年了,您老人家说的话,她听过一句吗?”
梁父张口结舌,秦富贵见他回答不上来,便转身走了。
等梁父淋得透湿回到自家院子里,梁杏子还在那里信心十足的说道:“离什么婚?秦富贵这么多年在我面前跟个狗一样,他会跟我离婚?离了婚,谁给他做饭吃?人人都会笑话他的!你们别听他在那儿胡说,他就是想来吓唬我的!想让我服软,我呸!我才不吃他一套呢!再说了,我马上就要挣到一笔大钱了!到时候,秦富贵肯定要跪在地上求我回去的!”
梁杏子不相信离婚的事,可是又过了几天,红星公社的妇女主任柴秋月带着两个女同志找到梁家来了。
“梁杏子,我是公社派来通知你,下个礼拜一的上午九点去公社办一下离婚的事儿,能签字就去签字,不会写字就按手印儿。”柴秋月说:“经过我们核实,你卷走了老秦家七百二十六块钱和一台收音机。这些东西呢,还在你手上吗?”
梁杏子被吓住了,她一直以为秦富贵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他居然动真格的了,妇女主任真的过来了,还问她要钱和收音机。
“那是我的钱!我拿走怎么了?”梁杏子心里慌作一团,但一牵扯到钱,她还是立刻发作了。
柴秋月说:“秦富贵跟你儿子秦远拿出了所有的汇款单,汇款单显示,其中三百六十块是秦远汇款回来的,还有两百块也是秦远退伍回来,当着秦安康和三婆的面交给你的。据秦远跟秦富贵所说,他汇款回来,是为了让父母帮他存钱,留着以后娶媳妇儿和生儿子用的。现在,他们准备要孩子了,所以想让你把这两笔钱还给秦远。”
“我没有钱!那些钱都是我的!是我的!”梁杏子状似疯狂的吼道:“你听那个小畜生鬼扯!那些钱是他孝敬我的!”
“我只是过来通知你一声,如果你不交钱出来,以后每年你在公社年底领的钱,都会拿去还给秦远。直到你什么时候还清这笔钱,什么时候结束。”柴秋月冷笑道:“我呢,这就回去了,要不要还钱,你自己看着办。还有啊,记得去公社签字。哦,就算你不去签字,也算你带着钱跟人私奔了。到时候,公社会给秦富贵一个离婚证书,不影响他以后再娶媳妇儿。”
“再娶媳妇儿”几个字刺-激到了梁杏子最深处的恐惧,她尖叫着扑过来想要厮打柴秋月。
但柴秋月她们可是三个人,一把就将梁杏子给推出老远。
“这种泼妇,也不知道秦富贵是怎么忍了这么多年的。”柴秋月带着人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说:“幸好他儿子出息了,现在能帮他做主。要不然,秦富贵大概也会跟他妈一样,被这个泼妇活活气死吧。”
梁杏子等柴秋月她们离开了,这才有些慌了神,她跑去地里拉住正在干活的梁母,哭道:“妈,我不想离婚,我不想离婚啊!”
梁母说:“你之前不是说没事儿吗?今儿是怎么了?”
“公社的妇女主任都找上我了,还要我把钱还给秦远!妈,我不想离婚,我也不想还钱,那都是我的钱!”梁杏子哭道。
梁母没办法,只能立刻喊上梁父跟梁杏子的两个弟弟,大家连工分都不挣了,直接杀去了双井村。
偏偏今天秦富贵出村儿有事去了,这么一堆人杀到秦家,没找到人,梁杏子又去地里找了一圈,听旁人说秦富贵今天出去了,便哭喊着去了公社找秦远。
秦远刚巧也不在,只有那个刚刚回来的妇女主任柴秋月,她一看梁杏子,就笑着说:“哎呀,梁大姐是来签字的吗?虽然秦富贵今天不在,不过你可以一个人先签。”
“签个屁!我不签!我不离婚!我给他们老秦家生儿育女这么多年,我怎么对不起他了?他居然要跟我离婚?你们这些公社干部,不好好劝一劝,反而鼓动我离婚,你安了什么心思啊?”梁杏子口不择言的吼道:“你是不是看我们家秦富贵才四十几岁,身强体壮又有力气,儿子现在也出息了,所以你对他有了旁的心思?”
柴秋月脸一垮,她冷冷道:“你梁杏子要是再胡说八道一句,我就让李书记记你一个侮辱干部的罪!把你拉到牛棚好好关上十天半月的,看你还敢不敢在这儿喷粪!”
梁杏子这时候已经被怒火冲上头了,她无所畏惧的说道:“有本事你去跟李书记说啊,要是见到李书记,我肯定要跟李书记告一状的,就说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看上我们家富贵了,所以撺掇我们离婚!”
梁父跟梁母全都傻了眼,他们当然知道这个大女儿是个泼妇,但是没想到她能泼成这样,连公社干部都敢这样辱骂。
两个老的看柴秋月脸色不对,赶紧让两个儿子把梁杏子拉出去了,然后老两口点头哈腰的给柴秋月赔礼道歉。
柴秋月面无表情的说道:“不用跟我道歉,反正梁杏子的牛棚是蹲定了,你们作为她的爹娘,赶紧去给她准备一些艾草吧,这夏天的牛棚是什么滋味,不用我说你们也清楚。”
梁父梁母说不出话来,只能互相扶着走了出来。
办公室的外头,梁杏子还在那里哭天抢地的骂人,一会儿骂秦富贵不是个好东西,一会儿又骂柴秋月是个biaozi,反正说的话要多难听就有难听,她两个弟弟都直皱眉头。
“爸,妈,咱们回去吧,我觉得大姐应该是失心疯了,别管她了。”梁家大弟说。
“是啊,爸妈,跟大姐站在一起我都嫌丢脸。”梁家二弟也说。
梁父说:“她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要是我们不管她,难道真等着她离婚回娘家吗?到时候你们谁照顾她?我跟你妈是怕了她了,得赶紧劝一劝富贵,让他们两个和好才是正经事。”
大家一想也是这个道理,要是梁杏子真的离婚回了娘家,那他们全家人都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梁母拉住梁杏子,狠狠的摇了她几下,然后大声吼道:“你别只顾着骂人!我问你,现在要怎么办?富贵不在,秦远也不在,咱们还能去找谁?”
梁杏子愣了一下,然后就说:“我知道去找谁,去找那个小妖精!自打那个小妖精进了秦家的门,秦家就没有一天安生日子!”
梁杏子气势汹汹的带着娘家人杀去了公社小学,这会儿才十点多钟,许菱双正带着一年级的学生在操场上体育课。
孩子们一边喊“一二三四”一边正在认认真真的做操,忽然就听见校门口那边传来一个响亮的叫喊声:“许菱双!你这个小sao货,你给我过来!”
许菱双看了看自己的学生,立刻说:“大家继续在这里做操,许老师让褚校长过来代替一会儿,不许偷懒,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孩子们很响亮的回答之后,就继续乖乖的做操。
这个班她已经教的很顺手了,孩子们都很听话,不用她特别操心。
褚建明已经从办公室跑出来了,一看梁杏子带着四个人跑了过来,他赶紧走过去拦住他们,道:“你们怎么回事儿?现在是孩子们上课的时间,你们跑来这里做什么?要是想闹事,我可是要去喊民兵队的。”
梁杏子冷笑道:“褚校长,我们不想闹事,我只想找我的儿媳妇许菱双!怎么了?我这个做婆婆的不能找她吗?”
褚建明沉声道:“可以找她,等她过来了,你们可以去办公室说话,但是不能吓到孩子。”
“好的好的,校长,我们听你的。”梁父拉住梁杏子,一脸歉疚的说道。
褚建明等许菱双走过来就去接管了一年级的体育课,许菱双带着这些人去了办公室,关上屋门后才说:“不知道婆婆过来,有何贵干?”
“知道你读过几天书,不用跟我在这里掉书袋子,我不吃你这一套!”梁杏子一拍桌子,吼道:“我问你,秦富贵要跟我离婚的事情,是不是你这个小妖精撺掇的?我知道,你早就看我不顺眼了,你这样一个懒货,我天天喊你去挣工分,所以你撺掇我的儿子跟你一起搬出去住。现在看我家里出了丑事,你就故意煽风点火,想让我们两个上人出丑!秦富贵老实了一辈子,他怎么会知道什么离婚不离婚的东西?肯定是你这个妖精撺掇他的!”
许菱双说:“公公又不是傻子,离婚这种事情他会不知道?就算他不知道,也看过小叔的前妻跑掉的事情吧?你们长辈的事情我不知道,我也管不着。婆婆你不用跑来这里迁怒于我,你就算找我闹翻天了,我又不是那个要跟你离婚的人。”
梁杏子气的暴跳如雷,随便抓起桌子上的一把长尺子就朝着许菱双劈头盖脸的打了下去:“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小妖精!”
梁家人吓了一跳,梁父赶紧过去拦,不过没等他走过去,就见许菱双不知道怎么的把那把木尺子抓在了手心里,然后狠狠一拧,尺子就被夺了过去。
梁杏子吃痛,捏着右手手腕吼道:“你敢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