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浅浅着了景卉一眼——后者第一次为她的眼神而感到震惊,明明是极快的一瞥而过,不知为何竟令人觉得她的双眸深不见底。吞噬灵魂一般,背后有着巨大的阴暗。难道是因为她只有一双眼露在外间,才令人生起如此的错觉?
不再与景卉争辨什么,既然他与她之间的对立已经到达不可弥合的地步,任由她再说些什么也是毫无用迹的罢。况且对非而言,眼下也只有一个人值得她低头。
在烈熠的面前跪下,低眉顺目,“皇上,战时失利的一切责任我一人承担就是,甘愿领受任何惩罚。”
失利与故意之间,无疑有着不小的区别。就算最终的惩罚都是一样,给众人带去的影响也是截然不同。烈熠思索怎样才能平息众怒,再怎么说,他也不能真的在这个时候要了非的一条小命。
“这么说来,倒像是你替所有人担下罪责一般。”景卉难以忍受这个女子随机应变的狡黠,一句话之间便将整个事实都全然颠倒。
“我不敢这么自大。”话虽如此,但是真正的想法也只有她自己心中清楚。“不过这场战斗并非只有我一人参与,景卉将军你不是曾经也受命前来支援左翼?“轻轻松松的将责任推卸了一半,所谓法不责众,若是一定要为左翼的失误而大兴责罚,那么一个人也不能放过。
烈熠摆摆手,阻止了新一轮的争辩。“未能擒获沐霖的确是一个遗憾,不过此战最大的目的已经达成。诸位劳苦功高,朕无意责罚任何人。”两害相权取其轻,君王的决断在于平衡各方利益,而不是按照一己好恶或者顺应某一个人的心意。
“皇上!”景卉大声抗议,他没想到烈熠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这简直……简直就是为了不得罪非的懦夫所为!
他当然也明白如今的非几乎已经成为景州旧势力的代表,那些权贵们不愿自己出面处理的事物都全权交给非一人处理,可以说她如今的地位已经十分超然。烈熠处事免不了会捉襟见肘,这些景卉都明白。但是,纵容如此明显的错误,景卉还是难以接受。
“沐霖身份特殊,让他平安回到汐蓝,说不定对我方更加有利。”这不是烈熠为了给自己的决定找一个蹩脚的理由,事实本就如此。
沐霖与滟昊泠,属国与宗主国之间,关系微妙而复杂。如今的平衡维系的并不容易,甚至更像是柔蓝单方面的努力。从公私两个方面,沐霖都有不得不妥协的理由存在。而从滟昊泠的立场出发,似乎并不十分在意属国的存在。
这其中究竟有多少可以利用的东西?烈熠在很久以前就开始思索这个问题。既然最终还是与滟昊泠走上了完全对立的道路,他也只能义无返顾的继续下去。两大帝国之间的争斗,大多数世人都认为应该在战场上一分胜负。实则不然,战争是最后也是最愚蠢的手段。很多结果,早在搬上战争的舞台之前就已经有了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