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还做人形,在两人的面容上轮换看过几番。耸耸肩膀,这怎么也不是他能插手的事情。反正滟昊泠也没有下令待命,此时只怕也根本没有想着自己,他的眼中从来就唯有那一人而已。九歌掉头,似缓实急的步伐,随性的迈出几步,已经远去了背影。
烈熠视线环顾周围一圈之后,怎么也判断不出滟昊泠情急之下将他带往了何处。而他的用意,就更加无法想象。似乎是个小小的岛屿,正中一泓湖面,良如明镜,周遭的景象倒影在其中,掩映之间让所见更加如梦似幻。
滟昊泠紧抿薄唇,仿佛是打定了主意一个字不说一般,只是深深的凝望着眼前的男人。而那一眼,几乎望进了烈熠心底最深刻的角落。
他不言不语,烈熠最终到底渐渐惊慌起来。常年精心布置的谋划,因为不期然的变故而全然推翻,摆在面前的是一条可以想见的血腥荆棘之路,路的尽头,等待他的将是一场最不愿面对的手足相残。
烈熠明白,他害怕这个结果。
或许在计划一开始,他并不害怕。然而心境,到底是在他无法控制的时候,悄然改变。
对望的久了,烈熠越来越难掩烦躁,趁着还有自控力的时候,弯腰抽出了藏在靴子中的匕首。或许比不上空名软剑锋利,不过那寒光森森也显示出这不是一般的凡品,同样能够削铁如泥。
原本安静的两人中间,蓦然加上这么一个动作,便显得异常突兀。滟昊泠眼皮一跳,那是武人本能的反应,不论是否心存敌意,对于危险的防备已经深入骨血。然而,烈熠的下一个动作,却与攻击无关,调转了执刀的方向,将匕首的刀柄朝着他递过来。
“既然已经识破我的身份,你完全没有必要带我来这里。最快的解决方法,便是一刀将我杀了,干净利落。”烈熠为人向来云淡风清,如此满怀讥诮的开口,真是少见至极。
自从将那一碗心头血交给桑柘,烈熠已经不再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抱持任何幻想。桑柘为了他,或许可以编造药引的谎言,然而这些只对羽檄军中的其他将领有用。一旦知晓解毒需要以至亲之人的心头血做为药引,他的身份便再也无法瞒过滟昊泠,什么都不再是秘密。
滟昊泠接过匕首,原本轻巧精致的武器像是忽然之间有了千钧重量,令他几乎拿捏不住。“你认为我会杀你?”匕首被重重抛掷出去,不远处就是那个澄澈的湖泊,兵器落入水中,激起一点小小的浪花。
“你认为我带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杀你?!”重复先前的语言,这一次用的却是嘶吼的方式。
烈熠目光平静,如果这时他的眼神中蕴含着敌意或者怀疑,或许滟昊泠的感觉都会好过的多。然而偏偏那一双清冷的眸子中,完全没有这样的东西。有的只是四个字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