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欢道:“您是中了毒,不碍事的。”
于皇后却依旧不肯转过脸去,直到女官上前侍奉。
过了好一阵子,于皇后才渐渐安静下来。
于皇后眼睛有些失神,声音也比方才更轻了些:“我虽然从没想过要进宫钻进这样的牢笼中,可当年皇上看上我,要将我抬入宫中时,我也并非全然不愿意,因为我觉得他志气满满,敢于与太后娘娘抗争,而且喜欢读书,能书善画,我……觉得这宫中或许不如想象中的那般可怕。
事与愿违,他待我没有真情,不过就是想要利用我与太后抗争罢了。
我对他早就心灰意冷,只是这几天恍惚中梦见几次他那时的模样,又想到我身为皇后却没做过什么,被张家害到如此,就想要最后做一件事。”
于皇后加重了语气:“趁着我还是后宫主位,带着人去除掉张静姝。”
说完这些,于皇后看向徐清欢。
四目相对,于皇后目光平静,徐清欢已经有所领悟:“所以娘娘您传臣妇前来,是要问张家在北疆的作为,以此下定决心。”
于皇后微笑:“到底是你明白我。”
“可您方才已经想开了,”徐清欢道,“不想这样做了。”
于皇后闭上眼睛:“明知张静姝会被放出来,将来在宫中行走,必然给太后娘娘不少帮衬,可除掉她又有什么用,张静姝死了,张家还会有别人送进宫,归根结底问题不在这里,我是病得厉害,人也糊涂了。
罢了罢了,不要再做任何事,到了撒手的时候,就该安安静静地去。”
徐清欢道:“这宫中没有谁比娘娘看得再清楚。”
“我倒宁愿过得糊涂些,”于皇后说着又一笑,“不过现在不能糊涂,我有身后事要托付给你。”
徐清欢道:“娘娘只管说,臣妇能做到的必然尽心尽力。”
于皇后点点头:“我父亲没有别的建树,通晓各种礼仪,我哥哥也是如此,一心学问,不通人情世故,他们留在京中恐怕会别人利用,我死后,父亲会请求告老归田,我哥哥也会致仕回家照顾家中长辈,我让他们先去山西,而后去往东南。”
于皇后说着伸手去拉徐清欢:“让他们在东南安家,”说到这里她的手指微微收紧,“如果日后你们有礼仪之事需要我父兄主持,他们会全力帮衬。”
徐清欢略微惊讶地望着于皇后,请于国丈这样的学士主持的礼仪都非同小可,比如让宋成暄恢复魏王的身份,没想到于皇后已经猜到了这些,于皇后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与她提及过。
于皇后点了点头。
徐清欢就要起身行礼,于皇后却拉住了她:“安排好这些事,我心愿已了,再没有忧虑了。”
于皇后又与徐清欢说了些话,到了后面已经精神不济,这才让徐清欢出宫。
徐清欢走到门口不舍地转头又去看于皇后,于皇后轻轻地摇了摇手,看起来竟比方才精神还要好些似的。
一路出了宫门,宋成暄已经等在那里。
“娘娘怎么样了?”宋成暄低声问道。
徐清欢摇摇头:“恐怕没有几日了,我们不如再在京中逗留几天。”如果娘娘精神好,说不定还会召见她。
宋成暄道:“我会让军师帮忙照应常州。”
回到府中,徐清欢将于皇后说的话告诉宋成暄:“皇后娘娘是个聪慧的女子。”如果皇帝肯相信皇后,大周上下不会是如今的模样。
两个人说着话,管事妈妈前来禀告:“大爷、大奶奶,宫中有人来了,皇后娘娘殡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