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晚两年抱外曾孙,但绝不能让外孙变成别人家的人了,否则到了地下有何颜面见先皇。
陆栖行没想到高老爷子这么快就妥协了,心中好笑,面上却摆出一副左右为难的模样。
高老爷子见了,真的急了,站起来,拉着陆栖行:“走,回府,回府,待会儿我就把永宁那丫头赶回她自己的府上。”
陆栖行连忙拦住高老爷子:“慢着,外公稍等,我把事情处理完就回去。”
说罢,叫来章卫吩咐道:“你下去跟店小二说,这间房本王长包了,还有这房里的东西都不要动,原封不动地放在这儿。”
“啊?”章卫讶异地看着他,“殿下,咱们不是要回府了吗?”这些可是殿下用惯了的东西。
说罢,偷偷瞧了紧张兮兮的高老爷子。难不成连老爷子亲自出马都没说服殿下?
陆栖行像是没看到他的疑惑,托腮想了一下:“你去付一年,不,先付两年的房钱。”
高老爷子听了眉心打结,纠结地看着陆栖行:“难道你以后还打算回来住?”
陆栖行黯然地摇摇头:“也不是,外公,就当我补偿补偿她的吧,直接给她银子,她肯定不要。”
高老爷子听了更不放心了,自己的外孙何时这么贴心细心了?他欲言又止地看着陆栖行,半晌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大丈夫何患无妻!”
陆栖行忍住笑,故作沉痛地点了点头。
回王府后,陪高老爷子用过午膳,陆栖行去了书房,单独把章卫叫了进去。
“本王让你查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章卫如实回答:“昨夜老爷子去灯会上找了傅芷璇。老爷子见过人后,似乎还算满意,就让傅芷璇去申请取消女户,不过被傅芷璇坚定地拒绝了。她……她还表示,目前不打算嫁人。”
说完小心翼翼地偷瞧了一眼陆栖行,原来自家王爷好人妇,难怪看不上公主给他找的娇滴滴的小姑娘呢。
陆栖行察觉到他的注视,眉一撇:“你看本王作甚?”
章卫忙不迭地摇头,把脑海里荒谬的念头给狠狠按了回去,张嘴就道:“殿下,属下还有一事相报,其实,其实高老爷子没跟傅芷……夫人表明身份,她误会老爷子是冰人了。”所以你还是有机会的。
陆栖行非常意外,老爷子这是做什么?莫非他还以为他是二十年前那个名满燕京城的老太傅?他不自报家门,寻常人哪认识他。
难怪他听了老爷子的话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呢,原来是这样。想必,若是老爷子若报上了身份,傅芷璇定会把这个误会解释清楚,老爷子也就不会这么心急火燎地跑过来了。
陆栖行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解释了,就让高老爷子误会吧。
只是傅芷璇帮了他这么一个大忙,他不表示似乎说不过去。奉上银钱,似乎太没有诚意,她也不像是很爱财的人,陆栖行思忖半晌,对章卫道:“你找个好手,暗中跟着傅芷璇,若是遇到有人打她的主意,帮她解决了。”
一个稍有财色的独居女人,很容易引来个别歹人的觊觎。她无意中帮了他一个大忙,他就保她平安吧。
果然,殿下是真的看上傅芷璇了,否则为何会挂心她的安危,还打算暗中解决对她不怀好意的人。不过殿下也太傻了,做好事不留名,谁能记住他的好,不行,他得挑个机灵点的。
章卫在心里过滤了一遍人选,问道:“殿下,那派闻方去怎么样?这小子身手灵活,脑子又好使。”
闻方?陆栖行对此人有印象,似乎是一个很不错的斥候。让一个优秀的斥候去做这种事是不是小题大做了,傅芷璇遇上的顶多就是地痞流氓而已。不过看章卫那副殷殷期盼的模样,陆栖行虽觉怪异,到底没多说,颔首道:“你看着安排。”
见陆栖行没反对,章卫感觉又一次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他挠挠头,低声道:“殿下,那这时间多久呢?”
陆栖行想了想,答道:“到她成亲为止。”到时候她有了男人,旁人也不敢打她的主意了。
章卫感觉又一次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不行,回头他得嘱咐闻方那小子机灵点,随时把那边的动向传回来,免得坏了殿下的好事。
***
陆栖行回府的当天,傅芷璇就知道了。
因为史哥找上了门,一脸为难地说:“东家,那位……就是摄政王走了,不过他又续了两年的租,而且屋子里的东西没搬走,都还留在客栈里,怎么办?”
史哥只有一次站在门口无意中扫到了陆栖行的房间。
房间里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窗边放置着一张黄花梨罗汉榻,长一丈五尺,宽三尺有余,比之客栈里原本准备的那张床都要好看精致舒服得多。室内另一侧摆了红木龙纹卷书案,案上放置着一顶古铜驼灯,旁边摊着一张比雪还白的纸,旁边的香薰炉里青烟袅袅,这是一个他完全陌生的世界。
那间屋子里的许多东西他都不认识,更别提打理了。
因而陆栖行一走,他就立即跑来向傅芷璇讨主意了。
傅芷璇明白他的顾虑,就是她自己也很发愁。摄政王用过的东西,即便在他本人看来极其普通,但对于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来说,那也是无比稀罕之物。他们见都没见过,更别提好好收拾了,万一给他弄坏了怎么办?就是把她的客栈卖了都赔不起。
按住太阳穴,傅芷璇头大地说:“先留着吧,你把那间屋子锁了,不能让任何人进去,以后由我和小岚去打理那间屋。”
得了主意,史哥终于放心了,遂即说起另外一件事:“东家,你让我去查苗夫人的事有眉目了。苗家自上一代开始掌握南北漕运这条商线。他们家总共有百余艘大船,光是载重四千石到六千石的就有十艘之多,一千石到四千石的更是有五十艘之巨。南北行商多租借他们家的船只,就连官府也曾有多次租借他们家船只的记录。”
这一点,傅芷璇也有所耳闻。新朝初建,连年征战,人丁锐减,国库吃紧,前朝的漕运制度逐渐无法维持,加之朝廷也不重视这一块儿,南北运河的运输权遂落到了富商大贾手中。不过苗夫人的公公能啃得这块肥肉,也是手眼通天。
苗家自得了这天大的聚宝盆后,并不高调,相反,做事越发小心谨慎,凡是朝廷要借他们的船只运送物资,他们都出人出力,并且分文不取。因而倒是没引起朝廷的敌视与反对,相反,还与朝廷中不少官员交好。
史哥打听来的情况与她听得的差不多。傅芷璇颔首,问道:“其他的呢?”
史哥知道她想听什么,一一道来:“苗家在城中名声甚佳,不说其他,就城里许多商户与他们家关系都非常融洽。丰源商行每次南下北上的货物都是经由苗家的船只运送。此外,苗家的伙计掌柜都是做了许多年的老人,这些人提起苗家也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只是……”
迟疑片刻,史哥照实道:“只是,苗夫人的风评不是很好。她与苗家宗族的关系很紧张,双方都极不待见对方,甚至,苗夫人提起过好几次,要脱离宗亲,苗氏族人提起她都是用‘那个贱人’来称呼。东家若是要涉足苗家,得当心引起苗氏族人的敌视。”
傅芷璇早从苗夫人的只言片语中猜到,她与族人的关系不会有多好,但没想到差到这种地步,苗夫人竟多次提出要脱离宗族,这倒是有点出乎她的预料。
“史益,那你觉得我该不该答应她?”傅芷璇见史哥说得井井有条,想到他也是能组织起几十人来劫粮的扛把子,顿时起了征询他意见的心思。
史哥眼珠子一转,笑道:“若是张柳在这儿,一定会劝东家别掺和进去。不过换了我,那我肯定是建议东家答应苗夫人。现在苗夫人与宗族割裂,偌大的船王世家,其实就苗夫人母子,苗公子是个书痴,除了读书什么都不爱。苗夫人既然有意培养东家,就算不能做苗家的总掌柜,寻个分掌柜当也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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