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傅芷璇恍然大悟。
小丫鬟接过老板递来的烤鸭,扬起天真烂漫的笑对傅芷璇说:“今天谢谢你哦。”
说完,哼着小曲,踏着轻快的步伐往往福林街东边去了。
傅芷璇缓缓转身,盯着她的背影看了片刻,突然拔腿飞快地往家跑去。
看着她气喘吁吁地跑进门,正在打水的乌文忠看了她一眼:“发生了何事?大早上的跑这么急。”
傅芷璇什么都没说,转过身,碰地一下把门关上,背靠着墙,脸色极其难看:“乌伯伯,甘源有问题。”
乌文忠提着水桶的手一顿,连忙把桶放在了地上,抬起头,直视着傅芷璇:“为何这么说?”
傅芷璇让自己冷静下来,飞快把她的判断说了一遍:“前几日我还与你们说过,看到好几条街道外的人来买烤鸭。今儿我又遇到那个小丫头了,她是甘源家的丫鬟。据她说,是奉了甘夫人的奶娘之命,来给家里的小公子买烤鸭。”
“上次我碰到她时,城中戒备还比较森严,试问,城里才出事三日,她家男主人生死不明,前途未卜,而甘府又被围困。绝大部分人家遇到这种事,都会是一家人抱头痛哭,哀叹一家人命运不济,抑或是想办法脱困,哪还有心思满足口腹之欲。甘夫人的奶娘,或者是甘夫人这样的做法太不合常理了。实在不像是惶惶不可终日的人应有的行为。”
乌文忠面露沉色,思忖半晌,颔首道:“你提醒得对,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小心谨慎为上,我这就安排人去通知王爷他们,让他们暂时别动手。”
这已是陆栖行离开的第三天,傅芷璇心中焦急,脱口而出道:“乌伯伯,我也去。”
乌文忠不赞同地看着她:“我答应了王爷,看好你,等他回来,你还是在家里等他吧。”
傅芷璇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可是,万一王爷他们已经动手了呢?若我猜测是真的,甘府的事就是引咱们上钩的假象,事不宜迟,咱们分头去行动,乌伯伯,你差人去通知王爷,我去甘府外面转转,看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她这话说出了乌文忠的隐忧。
这已是第三日,他们却迟迟未归,不得不令人担忧。万一真是踏入了对方的陷阱,被人发现了陆栖行的身份,那麻烦就大了。
见他不说话,傅芷璇心急如焚,催促道:“乌伯伯,你就别想了,放心,我会见机行事的。再说我这弱女子的身份也是一个天然的好伪装,只要我不做出过激的举动,他们不会轻易怀疑我的。”
多一个人多分力,乌文忠一想到傅芷璇的心细如发,也觉得让她去附近看看也好。
“好吧,但你要答应我,只在附近转转,以自身安全为第一,若发现情况不对,回来告诉我,不要一个人冲动行事。”乌文忠沉重脸说道。
第75章
“香椿芽, 香椿芽, 刚摘的香椿嫩芽,又嫩又新鲜,大娘来一点吗?”傅芷璇笑眯眯地招呼路过的一位蓝布衣的妇人。
那妇人用挑剔的目光扫了一圈篮子里的香椿,撇嘴说:“你这一把也太小了,怎么卖?”
傅芷璇笑盈盈地说:“一个铜板两把。”
闻言, 那妇人眉毛一耸, 声音尖锐差点刺破人的耳膜:“一个铜板两把,你去抢吧,山上哪里不是。”
傅芷璇也不生气,脸上笑容不变:“大娘, 话不是这样说的, 现在出城进城多不容易,而且走那么远,拿回来的香椿芽哪有我的新鲜。”
那妇人推了推傅芷璇,气哄哄地说:“你这小妇人太黑心了,再新鲜我也不买, 让开, 让开, 别挡路。”
明明街上的路还很宽, 她却故意往傅芷璇那边撞过去。
傅芷璇连忙侧过身,忍气吞声,让她走过。
那妇人哼了一声,挎着篮子不高兴地走了。
傅芷璇没理会她, 垂下眼帘,轻轻把弄乱的香椿芽拨了回去,然后长叹了一口气,提起脚缓缓往前走去,没走多远,前方忽然走过来一个士兵,围着傅芷璇转了一圈,探究的眼神在她身上打转:“做什么的?”
傅芷璇肩膀一缩,双手捏紧篮子,眼神带怯:“这位军爷,小妇人卖点家里香椿树上长的香椿芽补贴家用。”
士兵低头瞥了一眼满篮子嫩紫色的香椿芽,用手把篮子翻了个底朝天,没发现任何异常,挥了挥手:“走吧,不过这条巷子暂时封路了,你换条路走。”
傅芷璇抬头满目惊愕,瞥了一眼甘府后门处狭长幽深的小巷子,脸上的表情既害怕又好奇:“军爷,发生了何事?这是要打仗了吗?”
现在这条巷子口已经站了两排手执长木仓的士兵。
那士兵瞥了她一眼,不耐烦地警告道:“不该你知道的别多打听。”
傅芷璇愣了愣,小脸煞白,点头哈腰:“是,小妇人知道了,不打听了,不打听了……”
她这幅样子实在像极了市井街头,好八卦爱打听一遇事就吓破胆的嘴碎妇人,那士兵看得没趣,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转身往回走,到了巷子口一站,跟旁边几人解释道:“一个卖香椿芽的八婆。”
傅芷璇听话地转过身,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等走出了那些士兵的视线,她才转身,担忧地看着远处甘府朱红色的围墙。
安顺陷落已近十天,街上的戒严早解除了,巡逻的士兵也不见了踪影,现在城里的治安已经交还给了安顺府衙。
在这种大环境变宽松的情况下,甘府后门所在的这条巷子却开始封路,这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傅芷璇心里的担忧更甚。她深呼吸了一口气,飞快地把香椿芽摆整齐,然后挤出灿烂的笑容,沿着街道边走边喊:“卖香椿芽了,卖香椿芽了……”
穿过这条小巷,前面豁然开朗,街道宽达数丈,几辆马车并排而行都没问题。这便是贯穿安顺城南北的主道——福林街,而甘府的大门便正对着福林街,门前矗立着两只一人多高,威风凛凛的石狮子。
但现在甘府正门口被一群身穿黑色冰冷铠甲,面带肃杀之气的士兵包围了,那石狮子似乎也是欺软怕硬之辈,遇到这群见过血的士兵顿时萎了,蹲在其中,再无往日的威风。
傅芷璇隔着一条街,越过稀稀落落的行人,目光隐晦地打量着甘府门前的状况。
甘府朱红色的大门紧闭着,只有左侧的偏门半开着,那些士兵的队形有些凌乱,并不像以往所见的那样,分立两侧,而是拿着武器全堵在了门口。
傅芷璇正疑惑,却见,那扇红漆侧门,轰隆一声,被合上了,发出啪的一声响,站在一街之隔都能听到。
“守好了,都给我站好了。”为首那个头领模样的男子一挥手,大门的士兵立即往两边沿着甘府的红墙散开,每隔五六丈远就站了两个士兵。
傅芷璇思忖半晌,拐了个弯,绕到了甘家的院墙旁边,提着篮子走过去。
那两个士兵见了,眉一斜,正准备赶人,傅芷璇已经先一步开口了:“两位军爷,买香椿芽吗?今早才摘的,又嫩又新鲜,炒鸡蛋、凉拌都很好吃。”
那士兵看也不看,拿着武器赶她:“赶紧走,我们这里还有事。”
傅芷璇趔趄了一下,不死心地问道:“真不要吗?三个铜板全卖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