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两日也没怎么睡,眼下积着一片淤青,一双桃花眸中隐隐浮着几条血丝,又因夜里冷而受了些凉,面色也很差。
她站在那里,像是在听,又像是没在听,只是出于职责,走个过场罢了。
楚江宸听松烟提到她,视线便下意识地扫过她那里,心中有些酸涩,不禁略微有些走神。
顾云听也正好看到他,眉尾轻轻一挑,没什么表情:“陛下?”
“哦,”楚江宸回过神来,又问松烟,“为何如此肯定是遇刺,可有证据?”
“算不上证据确凿,但奴婢下午曾陪贵妃娘娘来探视过沈美人,她虽因婉贵人小产之事心神激荡,却并无死志,据送饭的宫人说,美人晚膳时食欲也很好,并不像是要寻死的样子。另外,今夜原本安排在此值夜的宫女,也在傍晚失踪……禁军搜查了蒹葭宫,最后发现那名宫女被弃于后院井中,眼下暂且安置在侧室里,等探查司之人前来查证。”
松烟说着,又在楚江宸的示意下,将白天所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包括入夜后为何令禁军搜查等等,事无巨细,慌乱之后,言简意赅,条理清晰。
倒也难怪楚江宸看重她。
顾云听有些恍惚地想。
她久病尚未痊愈,来的路上又吹了风,先前心里琢磨着一些事,倒还没怎么样,这会儿便有些昏沉起来,身形不自觉晃了晃,所幸被身后的谭姑姑和阿蔷等人扶住,并没有摔倒。
楚江宸下意识想去扶,又止住了。他皱眉,尚未开口,老太医便已心领神会。
先前也一向是他和另外几个人给顾云听看诊,对她的顽疾倒也清楚,很快便隔着帕子放下了顾云听的手腕,对楚江宸道:“陛下不必担忧,贵妃娘娘这是受了些许寒气,激起旧疾,但并无大碍,只需注意保暖便是了。”
偏殿内倒是有暖炉,不过为了尽量保存沈溪雪的尸身,所以不宜让温度过高,四面也都开了窗散气,便更冷了。
“去主殿说话。阿季,此处交给你,待探查司的人来,有了结果,来主殿回话。”楚江宸说着,解了斗篷抛与顾云听,也不容人反对,便率先走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里恐怕也没人能明目张胆地反对他。
沈量也匆匆忙忙地跟了上去,内侍官们讲究尊卑分寸,这会儿的状况,允贵妃不走,他们是不敢先走的。
太医见楚江宸解了斗篷,都有些着急,生怕天子受寒病了,到时候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他们治不好,怎么担待得起?
“陛下既已吩咐,那就走吧,”顾云听随手将斗篷披在自己的那一件披风外头,不咸不淡地道,“有这担心的工夫,陛下都已经到了主殿了。”
“……”
话是这么说没错……
太医们想劝些什么,但还未斟酌着该怎么说,顾云听也已经走远了。
这后宫的妃嫔,受宠与不受宠之间的差别,果真不同。受宠的甚至比天子自己都金贵,不受宠的,就是死了,也未得他去看一眼。
比不得。
太医们不约而同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