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个月——”裴清泠想了想,“是之前住在平鸾宫的那位二皇子?……不对啊,他不是夭亡了么?如今养在你身边的,是太子?”
“太子是罗皇后的骨肉,楚江宸又不是脑子不好用,想什么呢?”顾云听小声地吐槽着,道,“孩子如今以夭亡的名义被接出宫来了,其中的曲折若是要说明白,只怕天都要亮了,改日再同你们解释。我想立的新君,就是这个孩子……”
“可是他已经出宫,皇子身份也没有了,如何继位?”裴清泠道。
她半生思量的都是这一条路,所以一时之间有些转不过弯来,也是在所难免的。
顾云听难得耐心不错,解释道:“如果有这个身份才麻烦吧?您不是一直视当今的皇室一脉为敌么?我们家的孩子,又怎么能和他们沾上关系?想扶这个孩子称帝,自然要将将当年闻良皇后所经历的事、那个‘楚灵阆’所犯下的罪过都公之于众。堂堂正正地让朝野之人甘愿臣服,迎这个孩子回宫,尊他为新君。”
乍听她这样的打算,显然有些痴人说梦了。
“这些年来都是楚江宸他们那一家人霸占着朝野,这几十年过去,就算当年是名不正言不顺,可如今的权力都握在他们一家人手里,揭穿了他们的罪名,也无异于以卵击石……”裴清泠说着,忽然愣住了。
权力都握在他们一家人手里?
是。
也不是。
“您这话,放在十多年前,自然是不会错的。可如今,世道变了。”顾云听点破了他们顿生的想法,“现在的朝野,怎么能说权力都握在楚江宸手里?若是这样,他也不会整日提心吊胆、忙得脚不沾地了。”
顾伯爷:“……”
裴清泠:“……”
倒是他们一味只看着从前的形势,而忘记了形势永远在变化这一点了。
现如今,朝野之中,文官一系,除去裴清泠安插下的一些人手之外,大多数,自然都在楚江宸手中。
可自从去年开始,祁国两道边关都硝烟四起,主要的兵权,一半在楚见微手里,四分之一,在顾川言手里,至于剩下的四分之一,零零散散,谁手里都拿捏着一些,楚江宸自己新招的兵马算一些,镇国老将军、顾伯爷等老将手里,也都各自藏着一些。
还有西南大多数盟国,都可算作裴老先生家臣,不愿意臣服的那些游兵散卒,此刻正在西南叫嚣,剩下的那些,都是向陈王立过誓的。
裴清泠:“……”
这么一想,好像顾云听的确有资格直接越过扳倒楚江宸的事,去考虑天下一统的事了。
别人家的事,他们说不准,可他们自己家人手里的权力,还能有多少水分么?
“原本,我不知道您是什么身份,所以还在考虑四王爷手里的兵权要如何为我所用——至少是不落在楚江宸手里。所以我才说省了许多麻烦。”顾云听一笑。
“可是见微的兵力,都在对抗霆国,他如何回撤?总不能,真的为了这些权术倾轧,将先祖的江山拱手赠予他……”裴清泠又愣住了,一个“人”字还未说完,已经明白了,“你是说,见微和霆国,只是做戏,不是真的交战?!”
好小子!
竟然骗她!
裴清泠声音都骤然拔高了一个八度。
“先别忙着气,这是好事!”顾云听和顾伯爷都是习武之人,个个眼疾手快,十分默契地摁住了她下意识要摔杯子泄愤的手,“霆国出兵的是阿临,他虽然也不知道家里这层……微妙的关系,但他和四王爷本就是好友,何况这两个人又都不是什么耿直的正经人,怎么可能真的让别人借他们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