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宫墙之内,有什么是陛下不知道的?我何必冒着欺君之罪替那些人说话?”
旁人不多言,是被德行、规矩束缚着,为了贤名,为了圣宠。可贤名于她一文不值,而圣宠更是毫无必要。
她说这些话,本就是为了引出“投鼠忌器”之言,她的确是有揠苗助长的心思不错,可这“苗”,是楚江宸对他为了制衡而重用之臣的疑心。
身为帝王,他要的平衡,是在两股势力之间,却并不包括他自己在内。他该是那枚可以令秤两端维持平衡的砝码,而不在秤的两端之中。
是他想让谁赢,就能让谁赢。他想弃谁不用,对方便绝无重见天日之时。
然而如今的朝野之间,沈量和他背后结成的党群势力不算小。他们原本是楚江宸用来压制顾家、武将的筹码,好让两股势力形成一种平衡,共同成为他对付楚见微势力的利剑。可这同样是沈量那帮文臣意图制霸朝纲的起点。
也是楚江宸心底的一根刺。
他也怕,他亲手扶起的这些势力,会在坐大之后,亲手将他从高处推落,死无葬身之处。
顾云听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因为外头的人送来消息,抓到了那帮文臣的一点把柄。虽只是文人酒后狂言,说了些不大恭敬的话,可在如今这样表面平和实则岌岌可危的君臣关系之间,便如同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楚江宸或许不会在这种时候对他们做出什么处罚,却能将他心底的那根刺越埋越深,直到某一日,伤及心脉肺腑。
不过,外人面前,这话顾云听自然不会去说。
……
穆少婉本就因落水受了惊吓,顾云听便将众人都留在了门外,亲自拿着安抚的礼物进去探望她。
穆少婉正倚在床头翻一本诗集。
“贵人,贵妃娘娘来了。”一旁的宫人又小声提醒了一句,穆少婉才如梦初醒,面上有些惶恐,掀了被角,打算起身行礼。
“不必了,婉贵人歇着吧。”顾云听按住了她的动作,顺手将手中楚江宸赐下的礼物拿给那大宫女,淡笑着,道,“听闻婉贵人落水,陛下忧心不已,只是他近来公务繁忙无暇抽身,所以才让本宫替他来看看你。这礼物,也是陛下托本宫送来给你压惊的。”
穆少婉愣了一下,垂眸时唇边的笑意有些苦涩,攥着诗集的手指下意识地扣紧了书,将书页捏得有些皱巴巴的:“妾身谢陛下圣恩,谢娘娘记挂。闻君,给贵妃娘娘看茶。……娘娘多坐一会儿吧,天色还早。”
“也好。前些日子本宫听闻你有身孕,是早就想来蒹葭宫看望了,不过因先前旧病复发的缘故,不想传了病气给你,才一直耽搁了。”在宫女太监堆里混了多时,顾云听的客套话自然是张口就来。
“妾身都明白的。”
“早听闻婉贵人才华横溢通情达理,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