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宸不咸不淡的一句话,便让季公公连忙俯身告罪。
“起来吧。”楚江宸长叹了一声,道。
他的这些事,季公公就算什么都不提,也不能否认,这人其实什么都知道。书房里眼下没有外人,楚江宸也没打算要瞒着他。只不过,有时候他也想自欺欺人,相信自己并不是那样恶劣之辈。
用失魂散,楚江宸是有点后悔了,但是谎言已经构筑而成,他已经给顾云听描绘了一个完整却虚假的过去,如果此时罢手,就会颜面尽失。
再者说,许多事本来就不能两全。仔细想来,顾云听的过去,她忘记了,比记得的好处更多些,至少对楚江宸来说是这样。
他给了顾云听这么大的权力,又将顾家捧到了这么高的位置上,如果过顾云听记得,那么她手中的权力势必就会为顾家所用。楚江宸不能保证在顾云听和顾川言联起手来的状况下游刃有余,更不会相信他们会一直对他忠心耿耿。
权力本来就是培育野心的沃土。
不过话又说回来,朝野内君主信不信臣民,与臣民忠不忠君王之间历来都是个死循环。正是因为君王猜忌,所以臣子为求自保,只能另谋后路,选择不忠,也正是因为臣子有可能会选择不忠,所以君王为了自己手中的江山太平永固,只能选择不信,诸多猜忌。
明主能在信与忠之间找到可以制衡的那一点,虽然不怎么愿意承认,但楚江宸在制衡上的手段的确还有些稚嫩,离做一个“明君”,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楚江宸心里装着这些事,思绪万端,沉默了半晌,才抬头看向季公公,若有所思地问:“贵妃……她现在在做什么?”
“回禀陛下,娘娘刚服了药,歇下了。”季公公连忙答道。
“怎么又歇着了?”楚江宸愣了一下。
“娘娘病着,精神少不得就比别人差些,太医也说,要娘娘多休息的。”季公公小心地道。
“自从入冬以来,她这病断断续续的就没彻底好过。到底是她身子骨弱的缘故,还是因为那药?”
“刘太医说过,药效虽有些微影响,但不至于如此。应该是娘娘底子不足,平日里也并不注重调养,所以天气冷下来之后,以往积攒的旧病才都发作起来了。”
“这么说来,她确实是不太把自己的病当一回事。”
楚江宸说着,眉心不自觉微微蹙起。
当初先皇后没了的时候,顾云听为了帮他们瞒下那件事,假扮刺客“刺杀”皇后的事犹在眼前,虽不知她后来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蒙混过关的,但楚江宸很清楚,除了她,再没有别人会做这样的事。
楚凌霜也曾经说过,先皇后衣服上的血迹,都是这顾云听为了伪造刺杀假象,割破了自己的手腕。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却说放血就放血,毫不顾惜自己的性命,又怎么能指望她的病会有好转?
“陛下,奴才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