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显然是没想明白。
“君子之交淡如水,哪个真君子会闲得整日去茶馆酒肆里报到,以哗众取宠为生?真君子不喜与伪君子为伍,伪君子当然不乐意和真君子玩,那样只会更快让人看清他们的真面目,让他们自己难堪。至于为什么要做好人……”
这大概就像是人为什么要吃饭、为什么要喝水一样天经地义的事啊。
顾云听垂眸沉默了片刻,才又继续说,“是君子,就会为不平之人鸣不平,如果对方愿意感谢自然是再好不过,可若是不愿意也是无妨的,毕竟起初也不是为了这种虚名才行善,否则,岂不是成了你来我往的买卖了?”
“那岂不是很不公平?他明明吃了亏,还要去帮别人,那人家看到了,就要说这个人傻了。”小童子皱着眉头,道。
“人情账哪里有什么公不公平的?况且与人为善又不是错事,中山狼恩将仇报,该骂的也是中山狼不知好歹,若因为这样,就要去嘲讽行善之人,那傻了的,是这些不辨是非的人,与施善者何干?”顾云听扬了扬眉毛,笑道。
本末倒置的才是蠢。明明不与自己相关,却偏在要背地里无缘无故嚼别人舌根,倒也是世人的劣根性,顾云听尽管自己知道这个道理,可有时候也一样不能免俗,而这世上却还有更多不明白这个道理的,这么做了,还认为自己没有做错。
小童子仍旧懵懂,瞧着模样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可是还是蹙着眉,敛目在细想着那些事。
顾云听先前服下的汤药药力发作起来,便有些困了。
“晚些时候再说吧,你先休息。”叶临潇替她掖了被角,轻声地说。
“那你呢?”顾云听问。
“我就在这里守着你,等吃晚饭的时候,我再叫你起来。”
“……好。”
其实这样也不错,一间随心所欲又似乎不太靠谱的医馆,两个人,或许再外加一个孩子,安安静静的,衣食无忧就很好。
可惜了,她不可能抽身而退。
其实只要不是身陷险境或是困局的时候,只要他们想走,随时都能离开这个地方,过这种清闲太平的日子。只是一旦选择了这样一条路,他们就再也回不来。
甘心?
当然不可能甘心。
其实不知不觉,他们的处境早就从不得已变成了放不下,如今叶临潇收拾打点,暂且放下了,却也只是暂时的。而顾云听,则是根本就不肯放手。她生性如此,可以装疯卖傻,可以聪慧绝伦,可以做个爱管闲事的侠心好人,也可以见死不救冷眼旁观,看似乖张没有定性,然而这些乖张的行事之下,是野心。
倒也不是非要做什么万人之上尊贵五两的角色,只是单纯不愿意屈居人下受人钳制,就算只是有这样的可能,她也必定是要将这苗头尽数扼杀掉的。为此,她可以变成各种各样的人,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