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完信,就趁夜又从行宫的密道出去了。
昏昏沉沉地歇了两三日,那瘴气造成的影响才散去,顾云听才通知了阿蔷和谭姑姑她夜里要出去的事。顾云听三天两头就趁天黑出门鬼鬼祟祟,在这几名心腹眼中已经是最稀松平常的事了。
夜里好瞒,阿蔷和顾云听身形相似,足够以假乱真。唯一能认出来的也就是楚江宸,不过他虽时不时地来平鸾宫小住,却始终恪守着男女之别这条红线,并不会趁夜来,至于其他人,阿蔷和谭姑姑两个人完全能应付得来。
闲花宫的人近来也不知是怎么,莫名其妙地安分了许多,大概也是被什么事绊住了。
顾云听熟门熟路地摸进行宫,那老人正在洗漱。
行宫中有水有苗圃,厨房卧房都一应俱全,日常起居饮食都不成问题。
她见顾云听来,不禁有些诧异。
前些天这人来去都匆匆忙忙,神不知鬼不觉的,又正巧赶上她发病。老人在密室中浑然入睡,醒来时周围依旧只有她自己,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更别说是活人,便觉得是自己疯病之中发了梦,自己胡乱臆想出来了这么一个人。
谁知今日,这人又来了。
“你——”老人试探着开口,“是人是鬼啊?”
今天她的精神看起来可比上回好得多,顾云听一笑,道:“自然是人,怎么,不过是三五日没见,您老人家便将我忘记了不成?”
“原来那天真的不是我在做梦?”老人神色中略有几分怔忡,“那也就是说,你真的有皇后娘娘当年交给殿下的手牌?你果真是娘娘的后人?”
“是。”
“可你怎么每回都是趁夜来?正经人,谁会每次都选在夜里出门?”老人道。
“……白天有人盯着,不便来这里。有些事,眼下不便多说,将来若有机会,自当如数告知。今日来,是想向前辈借密道一用。”
“用不着前辈前辈地叫,当年我也只是娘娘身边的一名暗卫罢了,不是什么大人物,小主子这么喊老身,实在是折煞我这把老骨头了。老身也没什么名字,只是家中姓燕,您若是不嫌弃,随娘娘喊老身燕二就是了。”
“自古长幼有序,又岂有直呼其名的道理,您这样的说法,才是真正折煞我了。”
老人家与裴江上差不多岁数,如果没有后来的那些变故,这会儿也该是到了儿孙满堂的年纪了,又岂会这般清冷。
不过她一生都没有嫁人,如果以祖辈来称呼,按大祁的习俗,是有些不大合适的。
顾云听想了想,倒也不过多做无谓的纠结,道,“既然如此,就称您一声燕姨,好么?”
“也好。”燕二娘明白她的意思,反倒觉得心里舒坦了些。她停顿了片刻,才又道,“今日风向不好,暗道里瘴气重,小主子要不还是改日再去?”
“我不去那条路。”顾云听摆了摆手,否认。
开门内并没有瘴气,通往城西的路也是顺顺当当的,除了有几条岔路外,别的都很太平。她说着,略一思忖,问,“燕姨可曾想过要出宫去?”
“你找到出去的路了?”燕二娘一怔。
“是,另一条路可通城外义庄,若是你想离开这里,我带你出去。”
燕二娘有些犹豫。
她垂眸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罢了,还是不走了。老身大半辈子都耗在这里了,这会儿出去,又算什么?何况去了宫外,我也不过是孤身一人,与在这里住着又有什么不同?倘若这里真有通往宫外的暗道,老身就更不该离开了。这条路需要有人守着才行,否则要是被人发现,堵起来了,将来再要用到的时候,岂不麻烦?还是说小主子是嫌老身上了年纪,担心老身守不住这里?”
“您这样的岁数都还有这一身功夫,我又哪里敢嫌你?”顾云听轻笑了一声,道,“我不过是想,您在这里守了这么多年了,太累了。若是再不放您去颐养天年,外祖他们泉下有知,也是要怪罪于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