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听没有给她太多发愣的机会,一边面色惊恐地大喊着,一边慌慌张张地就往屋外跑。少女身上穿着单薄的中衣,外面是随手抓的斗篷,长发都散着,在风里既凌乱,又有几分狼狈。
她还在叫嚷着。
黑衣人下意识地冲出去想捂住她的嘴免得惊动了别人,但正是这一追,落入了顾云听的算计之中。
——宫人里自然有睡眠轻的人。
就算没有,谭姑姑她们也是一直没敢睡着,就等着这一场变故的。
各处熄灭的灯很快又匆匆被点亮了,宫人们匆匆跑出来,脚步声都乱作一团,本该寂静的深夜顿时热闹起来。
如果不是这一出,大概顾云听也不知道平鸾宫里原来有这么多人。
众人从屋子里跑出来的时候,看见的正是顾云听狼狈跌倒在薄雪上的一幕。
有人口中大喊着“抓刺客”,有人冲上前来护住看起来瘦弱单薄的主子,又有人慌慌张张地跑去宫门外喊禁军,刹那间纷纷扰扰极尽喧嚣。
那黑衣人反应倒也不慢,见势不妙,就立刻回身从还没有被包围一来的那一边跑了,随后赶来的禁军和一部分胆大的内侍官都追了上去,只是这究竟追不追得到,那就是天意了。
谭姑姑和阿蔷掺起了仍然面有惧色的顾云听,将人往屋子里搀扶。
然而顾云听却还没完,她将惧色转作怒意,挥手拂开了两人,对留在平鸾宫内保护的两名禁军,嘲讽地道:“诸位来得可真是及时!怎么,下一次,是不是还要等着本宫成了刺客的刀下亡魂,你们才会出现?!”
那两名禁军都是与顾云听有交情的,忽然被发难,不禁愣了一下,边跪下请罪,一边诧异不已。
不是,照理说,他们这位新主子是会武功的啊……
轻功蹿来蹿去像只猫似的!
两人又愣了一下。
所以,还是演戏!
“卑职来迟,罪该万死!”
“死?死了就能赔罪了?!”顾云听不依不饶,大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让你们统领来见我,否则……哼。”
这最后一声“哼”意味深长,在飘着雪的夜里,是多少灯火都捂不暖的彻骨寒。
然而顾云听说完便转身进了主殿,在旁人都看不见的角度,雪色中越发明艳的唇轻轻一勾,挑起一个若有似无的轻笑。
……
“哐当!——”
瓷器被砸落在地上的声音又一次清晰地从主殿里传出来,和寒冷的天气双向作用,令殿外还未回房里去的宫人们胆战心惊,就连在主殿门前把守的两名禁军都不由得抖了一下。
“这已经是娘娘今晚第五次砸东西了吧?”几名没敢走的小宫女围在外面窃窃私语,“平时娘娘虽然罚得狠,可是也没见那么凶啊……”
“你这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当她平日里和和气气的是为什么,还不就是为了彰显自己端庄大方的好名声?都是做给咱们看的。这一回闹成这样,刺客的刀可差一点儿就落她身上了,虽然没死,但是弄得那么狼狈,丢了面子了……”另一个年纪稍长一些的不以为意地嗤笑着,道,“这些主子们哪个不是虚伪的?现如今自知在咱们面前丢了脸了,当然要找个出气筒。不过这些禁军的人也是活该,平日里对咱们凶巴巴的,就知道讨好主子们,这下可好了,做狗的没有学到狗的尽忠职守,那主人家还养他们做什么?骨头太多,没地方扔么?”
这人正是潋芜。